九点过,我关上了电脑音乐。刚才边放着歌边神游天地,想写点什么。怕写不好,有时候写出来的东西变了样,变得太文艺范儿,太附庸风雅,不能和灵魂对接,不能跟自己说话。很难的事儿。所以我常常任由思绪流淌,不写,有时候越是能略微用文字表达一点自己的人,便也越怕表达不尽。不过没事儿,我幸好不是端这碗饭的。
我偶尔走神,陷入一种沉思中。这里面往往从回想起某件事开头,慢慢地牵扯到其他,直到混沌与清醒一并袭来,无话可说与千言万语交汇脑海。
我们常常为了什么而长久愣神,如果有人问起是怎么回事,或许就会是“说不清”。无法表达,语言尚且这样,人们的文字当然也经常无法随着无边的思绪蔓延了。而回到刚才的话题,我的神游是因为想到一个问题,恰恰就是我写文章的种种。
前几年的我,能从写诗作文中体会到很多生命的舒展与充实安宁,这真是莫大的快乐啊。想起一个普通春日的下午。慵懒的阳光倾泻进窗口,教学楼三楼或四楼的一间自习室里,一个大二的男生无心看书,他趴在桌上半眯着眼,他忽然心里动荡了一下!抬起头来在笔记本的某一页上刷刷的写开了,他写的句子是:“梨花扬扬落枕边,青丝已乱腮已妍。莫非春色千般好,引来清风揭翠帘。”其中这个“妍”字他想了很久。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好像,他把笔记本塞进书包,轻松的往回家路上走去。就这么神奇,没人指使,没人强迫,这个青年就突然满心欢喜的描绘了这么一卷他跨越时空喜爱着的古代女子春睡图卷。然后自己感到幸福。
这青年是我,几年前的我,我那时常常这样。于自己的中文专业课有兴趣却不用功,偏偏爱写诗。那时候真是个善感的青年,善感,便总想诉说。于是经常不论何时何地,都在写。往往在任何一个笔记本或者教材的空白处写,又有可能在已经关灯躺下了再度起身只为了脑袋里突然涌现的一个句子……几年前,我更加年轻的那些日子,我可真是从那里得到了很多满足与快乐,真好啊。
回忆是一种隐藏的对比。另一端,总是当下。
毕业了,转眼已过去三年。我现在常常写公文,偶尔写自己的文。其实倒没什么特别感觉,于内心说来还挺不错,不抵触、挺和谐。只是大学时候那种单纯为了文学以及文学关联的人生问题思索感到的快乐,却已经是奢侈的事儿了。
人在成长,时间不可逆转,某些时刻,却还能看见过去的影子,似乎回到从前。2010年夏日的某个午后,我没睡午觉,昏昏地走在街上。心里满是那个毫无希望的姑娘,无助感一下蔓延开来,无法自已。从包里找出一张便笺,刷刷地写起来,走走停停,在仪陇县新政镇琳琅大道上写出了《五月的姑娘》:“五月的姑娘/你忘了收藏美丽/那淡淡的容颜/等我来遇/害我动心……”这真是我生命中一件绝对无出其右的与文学相关的事儿。其实这个五月的姑娘注定的与我无缘,可为了她纠结,纠结中的十多首诗却意外成了我绝对再也无出其右的好的情诗。
多么奇怪,当我像个疯子一样在炙热的午后大街上边走边写,那一刻,我有好像成了从前的青年,完全没有改变。那个在春光中描绘古代女子青年,那个在雨天的公交车上被蓝色衣服的姑娘吸引目光的青年……不曾改变?
其实,还是变了吧。
起码,我融入人生的道路中,生活的浪潮下。就好像写诗写文,现在越发会不当一回事儿。想自话自说时候,写;不想情绪泛滥时候,不写;当然更多时候纯粹因为懒,便也不写。多么自然。
想起前段时间看林徽因的一首诗,题目忘了,只记得有一句是“到如今,我的船仍然在海面漂……”我想说:到如今,我的写作已经不再刻意用任何技巧,而生活的道路还长得无法诉说。
那些单纯干净的春光,那些春光里的快乐与希望,越发弥足珍贵呀!不论写诗或者散步,安静下来的片刻,我总试图回归到本真的自己。那些安静、静默、善良、信仰美好光芒……这些宝贵的快乐,无论岁月如何流逝,我总不想丢掉。
这两年,我时常背离了真实的自己,因为感情上的荒芜。因为一次无可救药地喜欢一个人而失败了,不敢再一次真正的付出。在另一端,我瞻前顾后、浅尝辄止,想好好地证明自己,可是走向了不习惯的反面,又哪里能找到自己熟悉的快乐与成功。
广阔的生命,我想总有一段最狭窄的山谷,它宁静幽深,蜿蜒曲折。我正在其中,走过它就会拥有完全的胆魄。这个形容,远不止感情这一桩。我在沉默地路上行走。脚踏实地挺好,快乐起来,找回那个写诗的青年。
(写于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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