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我想去她工作的地方等她。
如当初在村后的小桥上等她一样。小桥流水,明月清悬,远有渔火,近有萤虫飞飞。
初夏的夜来的迟,天色未眠时,黄昏朦胧,路灯暂灭。
行人有些匆匆,应是一场心念的苍促,或习惯于团聚的温馨,不四顾街景,不挑眉远方,低首而行,只为窗户内一盏明火的守候。 我穿好外套,推门而出,下雨了。
雨绵绵,丝丝无声,路面湿湿漉漉,是刚沐浴过的女子,长发未干,垂在肩头,是娇羞的人不愿回头望一眼的景色。
我不敢踏出一步,如胆小的人,不想一脚伸进去而收回的难堪。
可我还是想去。
心里有一个小愿景,就是要去她工作的地方,和她一起回来。 有些路需要二个人一起走,有些风雨需要二个人一起共撑一片天。
看她一脸地惊喜地见到我的样子,我猜她会如小女子,犹如当初。 当初我们曾在乡村路上拉着手,她是少女,我为少年。
月色一直陪着我们走过升与落的轨迹。
而现在,我站在雨里,撑着伞,满须沧桑,依然在等。
等,成了习惯,有时忘了进门的钥匙,我等在路口,我觉得我就是一个迷途少年,在渴望一种方向的指引。
看着她匆匆而回,流着汗滴,嘴里有轻微埋怨,而我心生怜惜。
有时她难免伤心,为生活的困苦和命运的不甘,我站在她身边,等她雨后天晴,阳光明媚,而那时,她是个孩子,我是一个善于谆谆教诲的大人。
等后的相见,是淡淡的相拥,花开无声,雨润无声。
等她回家,等她一起走这风雨路。
曾经的誓言正一点点地融在我们一起踩过的路面,曾经说过的诺言,正轻轻地在岁月中慢慢实现。
激情藏在相互通透的眼神里,浪漫是在一桌腾腾热气里,我能看到她的脸,一如当初的美。 玫瑰花,便是如此开放在心里。
她出来时,我伸出手拉着,一如从前。 听到雨声在伞顶唱歌,于是,她也唱,把脸靠在我臂弯,吹着热气直逼进我心里,如暖暖的源头慢慢抵达,毫不停息。
天暗了下来,影子湿漉漉地在地上游行,路灯像一朵朵开在雨里的玫瑰,一会儿拉着我们向左,一会儿又拉着影子向右,边上小野草还偷听了我们的话语,是否在我们离开后,偷偷告诉它身下的泥土。
流动的城市,彩莺飞舞,穿行其中,我们只是过客。
天空的烟火与豪华的问候,一样让我们触不可及,你是哪一颗流星,我就是那个追随你消失的眼眸,你的美映照我的渴望,我的执着伴这世界从繁华到消亡。
如果消失又怎样?《皮囊》作者说,肉身只是灵魂的载体而已,肉身消失后,灵魂飞走了,又在寻找下一个载体而已。
所以,消失不可怕,我们有些东西还留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它在寻找它的家,总有一个归宿,总有一个能让灵魂安息的地方。
其实肉身有多轻,只是被所有的欲望和人世的污浊所拖累,才觉得人生不易,如扛几座重山,最后倒下,是自己打败了自己,是欲望和世俗在肉体上穿引,而真正的灵魂一尘不染,等载体腐蚀,它却腾空而去,不再理会。
我拉着她的手,用我的灵魂和灵魂寄托的身体,向她护出一片能遮雨的小天地。 人生过半,这个载体已经浊化了怎样了,不知道。
但灵魂至少还一尘无染地存活着,不为世扰,不为所困。
雨大了,听的见风与之嘻戏时的和鸣,我们坚强而不倔。
我们的柴火,一样能够用平淡开出永恒的玫瑰花。
能看见的,只有彼此。
最好的生活是从柴火里开出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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