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前几日,家中那口子便四处张罗着找粽叶,买糯米,要来一次亲手包裹的粽子,好实实在在地体验一次节日的气氛,怀念一下许多年未过端午的味道。
她说现在市场上出售的粽子,大多是冷冻库里取出的,时日已过久。
糯米好买粽叶难寻,于是跟小区里的大妈老奶奶打听,哪有粽叶采摘? 左问右问,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得到指点,离城三里地,一片洼渠,粽叶正昌绿。
心便急急匆匆地欲求,下班后,拉着我,骑小毛驴,兴致高涨而去。
夏风阵阵,池水清澈,有小鱼忽上而下戏弄水珠,芦苇摇曳,相互磨擦,沙沙低语,翠绿欲滴。 出自农村的我们,甚至看到艾叶菖蒲也骇然在列,自然喜出望外,情不自禁。
清明插柳,端午插艾,节日中这些内容插于门楣,悬于中堂,以辟百邪,远污秽。
我问,哪来门楣或中堂可插之?
她笑,悬于门边,自有芬芳引进来。
原来对她来说,非为辟恶且引吉祥而入之。
归来时,有龙舟于湖上击鼓破浪,吆声振天,以取佳节之桂冠,风也暖,五月正初始。
淘米烫叶,填裹红豆火腿瘦肉,买来红细绳,咬住一头,拉着一头,环环绕绕,如给一个刚出生的幼婴穿裹衣裳,小心又细致。
唐代诗人元稹云:彩缕碧筠粽,香粳白玉团。是甚好的描述。
满水浸透,四百温度电磁炉慢煮。氤氲弥散在小屋内,床上,桌子的边沿,布帘的针眼里,到处钻有清香的气味。
是躲也躲不开的气息。
绿衣红绳莹白肉,煮出粽叶香飘小屋时,心馋口馋,迫迫取出,剪断红绳,剥开绿衣,一颗镶嵌红豆的白玉尽显眼前。
她却霸横地先取一口尝之,我眼看而不可妄动,奈何一旁眼光切切观望,以期待其一脸获得美食后满足。
可,她眼光游离一丝不快,放下肉粽,反问又似自言自语,不是这个味?
不是这个味?我急急抢来夹食一口,粗糙,生硬,微微苦涩。
怎么是这样?我们严格按照以前妈妈的做法,烫叶,淘尽糯米,红豆甚至先煮烂,满水漫粽而煮。 怎么吃不出柔软,甜腻,有粽叶微香的粽子?
急急打电话给妈妈。
妈,粽子怎么个弄法啊?我们不会弄呢。
淘尽米,烫好叶,煮烂豆,勒紧绳,慢火细煮啊。
妈隔着一条江,从二百公里开外的苏北,用家乡话说的很明白。
可我们也这么煮的,怎么一点没味道,还很难吃。
我在电话里抱怨。好似一个小孩子被父母亲弃去一般,委屈重重,又如一徒儿没得到师父真传而有所不快。
妈说,就这么弄啊,你们在家也这样弄的,今年也裹了几斤米给你儿子吃,他吃的可香。
妈,他胃不好,给他少吃。
突然想到那小子,酸楚又上了心头,离家许久,何期见过,已然忘记时日了。可惜他已成少年,当初也曾将其扮成“红杏单衫花满头,彩扇香囊不离手”的小女儿家以逗乐。
挂了电话,草草收拾了一下,便不再奢侈什么美食了。
端午时日,快递敲门,妈妈寄来几只粽子,打开时,熟悉的绳,熟悉的包裹式样,熟悉的体积大小,如梦如幻。
即便稍稍煮熟,入口即化的感觉,还是一下击中心菲。
妻说,好吃,好吃,就是这个味。一如当初的喜欢,赞不绝口。
同事听了我的赞许,总有些不信,他们一个劲地追问,那是怎样的一个味道。
我说,可能是带着妈妈的味道,家乡才有的味道,只有一个游子才能吃出的好美味。
味美不一定物甜,佳肴不一定物丰,世上最美的味,是一种爱,一种旧时光的留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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