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离愁,终身不愈

作者: 杂想团 | 来源:发表于2018-01-04 15:52 被阅读0次

    从街上回来,父亲告诉我说:老兵走了,看到许多辆大卡车挂着光荣花开了过去。

     这是军营离别季。岁岁年年的离别人不同,可年年岁岁弥漫在空气中的男儿离愁,却从未改变。

    三十多年前,内蒙古额济纳旗的五月。还在春季的额旗仍是一片荒凉,无垠的戈壁,间隔着大片的沙漠,唯有偶尔闪过的胡杨林带来一丝春的气息。

    长年呆在这里的人们,心中是常常充满了带着寂寥的大气之感、还是略带无奈的坚强呢?我无端猜想着。

    就在这茫茫戈壁中,有一条窄窄的铁路划过,从远方来又向远方延伸出去。一列绿皮火车开了过来。这列如今已经驶出历史的闷罐车里,是几百名刚刚退伍的老兵们。这是他们的离队返乡之旅。

    这是列开往豫地的闷罐车专列。透过上方的小小窗口,可以看到,在铺满稻草的地板上,老兵们随地而坐,或聊天或沉默,行李堆放在旁边,领章也已摘去。咣当咣当撞击铁轨的声音里,一种对未来的迷茫和离别的感伤在静静弥漫。

    到豫中的车皮有两个,一共有大概四个班四十人,我的父亲就在其中。这是他当兵的第十个年头了。在这支最早的卫星保障部队里,他当过炊事兵、保障兵和文书。

    同车皮的还有一起从老家走出来的同乡战友:汪金富、王庭选、何运作和薛景松。没有人愿意离开,除了对部队浓浓的爱和当兵光荣之外,还有一个朴素的原因,那就是,上世纪70年代的农村老家还是太穷了。

    也有可以不用回乡的机会,在新疆的油田急需人员来建设,尤其是能吃苦的老兵们。正想报名之际,我的爷爷写信过来,叮嘱父亲:还是回家吧。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终究还是要离开,所有人都是无怨无悔。这年的退伍时间晚了两个月,因为有重大保障任务,还需要老兵发挥余热。虽然三月确定了离队名额,五月才能走,可作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他们还是不打折扣的完美完成了最后的任务。

    该走了,老兵们提前两周就被集中到一个大宿舍居住。和同乡告别、和好友告别、和这荒寂戈壁上的军营告别,大碗喝酒、摔碎了碗、再鞠一捧别离的泪。

    “在闷罐车里苦吗?”

    “战友们在一起,也不感觉苦。”

    坐在闷罐一样的车里,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色。从上午9点准时出发的火车,咣当咣当,终于在甘肃天水兵站停了第一站,到兵站吃了饭继续出发。第二天到了陕西西安兵站,继续吃一顿饭再出发。第三天到了河南郑州的兵站,下车吃饭之后,老兵们知道,是要到家了。第四天,绿皮车缓缓抵达豫中,收拾行李,大家被带到民政楼里住下,等待送回的车辆。而列车继续向前,咣当咣当,一路放下不知多少老兵,也不知永远带走了多少颗心。

    “这个民政楼现在还有,我去看过。”两天后,他们离开市里,坐上了返乡的汽车,来到了县城时,同行回乡的就是他们五人了。

    每个人的家人都拉着一辆两轮架子车,来这里接他们回家。放上行李,就开始了走回家的漫漫长路。

    我想,每个人走回去时,是不是都会想起自己多年前骑着高头大马披着大红花去当兵时的情景呢?

    这是1979年,随着他们拉着架子车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段旅程结束,而每个人的又一段新的人生之旅正即将展开。

    这,就是一个老兵三十多年前的退伍记忆。清清楚楚、从未褪色的珍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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