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自由度

01

人生的自由度。

既然加了个度，说明自由其实是有一定限度的。

老实说，作为一个从小在规则里长大的人，一直认为生活都是自由的，所以从未严肃认真思考过它内在意义和外在形式。

当然，或许也因为想象力的匮乏，所以没有某种特别自由的欲望与需求；而生活与命运所赠予的自由，一直似乎也够用。

虽然现实里，有意无意地也做过许多更富有自由的选择和抗争。

也许，这就是被规则驯化的典型范例。以至于让人都活成了一台机器，不知它的彼岸即是自由的天堂。

直到被汹涌的人潮，推进无可逃避的中年；

直到现实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逼仄；

直到或明或暗地，越来越感觉到自由的不宽裕，

我终于也开始重新审视自由的含义与意义。

02

人，当然不可能拥有绝对的自由，就像世上不可能存在绝对的真理一样。

这是众所周知的。因为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

就像年青力壮的父母，相对于不能自食其力的小孩；学识渊博的老师，相对于一无所知的学生；强大资源拥有者的企业主，相对于出卖时间而获得生存的打工者；

集权力于一身的政府一把手相对于基层职员，

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自由的。

可他们拥有的这种自由是绝对的自由吗?不是的！

大人按自己的意愿管教小孩，老师按自己的经验教育学生，老板按自己的喜好指令员工，政府上级命令下级完成某项任务，

这种管教、教育、指令和命令行为，只是被允许发生在某一范围内某一程度上，超过了一定的边界，他们自然会被受到相应的惩罚。

  所以说，自由是有限度的。

03

其实，自由还有代价的。即使是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一个乞丐，在大街上自由自在地晃荡，或是在沙滩上慵懒地晒太阳，没有账单的焦虑，没有人情来往的疲惫，也没有职位升迁的费尽心思和事业的疲于奔命，人世间大部分的规则和束缚对于他们是赦免的。

但同时就像甘蔗不可能两头甜一样，他们拥有自由的同时，也失去了体面的生活和一定的尊严。食不果腹、衣衫褴褛、风雨露宿的日常生存状态更是他们换取自由的代价。

所以，任何人的自由，不仅有限度，而且与代价并存。哪怕超级富豪和国家统治者，在生活中也不可能是随心所欲的。他们在拥有某种自由的同时，同时也被另外一些有形的和无形的东西肘掣着。

比如，古时候的帝王，不可能对人们实行无尽地盘剥，否则人们就会起义，直至推翻他们的统治。

或者说，自由其实是一个生态系统。就像森林之王--老虎，它拥有对弱于它的动物的绝对撕咬与杀戮自由，但森林的管理者对它们绝对不会放而任之。

因为森林里，如果全是老虎，那人类生存也会受到威胁。

回到人类社会里，我们常常提倡主观能动性，以期望在最大程度上获得自由与主动；

但事实上，最后所能获得主动权是相当有局限性的。我们总认为，

只要拥有某种筹码，就可以无所不能，就可以飞檐走壁，就可以上天入海。

甚至掌控整个世界。

但其实，这是一厢情愿的。

04

我的某个前老板，身价数十亿，曾经在行业呼风唤雨、叱诧风云，然终究没有逃过病魔和衰老，没有逃脱人走茶凉，世态炎凉和晚景凄凉。

  财富与金钱，并没有让他的人生拥有更多的自由。并没有让他拥有对自己、对别人与对命运安排与掌控的自由。

上周末，与同事一起去看他，聊天中，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一直给我们强调“人生如赶路”的说法是错误的。

即便在他这类人看来，人生也更像是在大河里漂着，非个人所能掌控。

不能上岸，不能停留，比赶路的自由度要低很多。不是说想加速就能加速，想歇会儿就能歇会儿。

想摆脱病疼和健康年青彪悍一生，就都能如愿！

而且，一个人遇到什么样的浪头，遇到什么样的河湾，是整条河来决定的。

人在其中，并没有决定的自由，做出的很多事情也是徒劳的挣扎。

我们自然理解他所表达的意思。也许他在后悔当年的某个冒险决定，以为财富自由之后，就能覆盖他放弃某个选择的损失，就能对抗世间的一切风雨。

但其实并不是如此。

当然，即使当年他想做出某个正确的的决策，但其实未必就能如愿?因为太多现实的因素牵制，让他力不从心。

05

雷蒙德卡佛说过：对大多数人而言，人生其实并不是什么冒险，而是一股莫之能御的洪流。

——我们被河浪推着走，被时代大河裹挟着往前行。   

可以用河流模式来理解。

将生命长河具象化分析我们存在的问题，如石头就是生活环境（有好有坏，有大有小）；浮木就是资产assets与责任liability；河床则是整个大环境environment。

个人资源情况，身体状况，社交，社会环境，生存环境会影响整个河流的流动。

人生就是这样的大河大海，每个人都在茫茫河面上，背负着这样那样的枷锁与梏桎，大多都没有轮廓清晰的路，连方向都难寻，

就如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哪有自由可言？

可是最后你不知不觉走过的地方，就成你的人生之路了。

当然，在这趟人生漂流中，有人驾驶着豪华邮轮，有人撑着一叶小舟，有人身无片甲，漂浮于海面，苦苦挣扎。

你是否从中，窥见了命运的不公和人生的无奈？甚至想要放弃？

其实不必如此悲观。

换个角度，或是深刻地思考下：豪华游轮必是在大海里航行，一旦遇到危险则是冰山、触礁、海啸、风暴就会全船覆没；

小船可以在河流中，如果翻船，会游泳则有可能觅得一线生机；

而无任何装备的裸游者，其实也可能是最后的赢家。因为没有声名财富的束缚，最可能置死而后生。

比如，当年靠乞讨为生的赵匡胤，最后就当上了皇帝；

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赫赫有名的政治改革——商鞅，却被五马分尸，李斯也被腰斩。

所以，人生既充满了如此未知和诡异，同时也能创造如此奇迹与惊喜。

但无论承载我们命运的是河、湖、江、海，还是坐轮船、乘小舟、抱浮木和奋力游中任一方式，

最后相同的是，除了死亡，没人能真正自由。这大概就是漂着浮着行进着缓游着人的最后的平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