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妓女也是一种人生选择

1.

凌晨三点钟，闷热的小旅馆里，顾城拉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床上扯到浴室。

冰凉的自来水刺痛着我的神经，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我脑子一片空白。顾城像疯了一样骑在我身上撕扯我的衣服，我在迷离的状态里挣扎，却迎来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这个婊子。”他把淋浴头丢在我的身上，光着膀子出去了。

潮湿，带着血腥味的浴室，半件睡裙挂在我的肩膀上，嗒嗒滴水。水柱铁钉般刺穿我的红唇，喷射出更艳丽的媚态。

他和往常一样坐在漆黑的床上抽烟，嘴里吐出的白雾像祥云般缠绵。红色的烟头明灭，就像无数双猩红的眼睛盯着，一不留神就将把我吞噬。月光清亮，男人瘦削的下颌好像一把剔骨的尖刀，他还是这样的瘦，肋骨根根分明。

我抽走他嘴里叼着的烟头吸了一口，掷向窗外，昏黄的灯光里有人踩灭了它，理所应当。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推到床上，冷冷的盯着我的眼睛。我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像藤蔓一样攀附住，炽烈亲吻他的唇。他咬破我的嘴角并用力吮吸着，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激烈的做过，仿佛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整夜放纵，然后榨干，然后沉沦。他跪坐在我的身上死死掐住我的脖子，“你在别的男人身下也是这副贱样吗？”一口痰淬在我的眼睛里。

“呵，是啊，我就是享受这种众人倾倒的滋味，我就是这么贱。”我朝他媚笑，用妓女的姿态，我原本的姿态。

我做妓女也是一种人生选择

2.

藏青色棉质连衣裙，大红色的嘴唇，我是中文系文艺女青年。

越来越讨厌暴露于白日的光线，它将现实世界客观的反射进我的眼里。旧房子，脏街道，飞扬着灰尘的马路，拥挤的人群，再现实不过的现实，毫无包装，苍白而疲惫。开始厌恶人群，忙碌的人群，欢闹的人群。放学后的路上，女孩子们互相调戏逗笑，大嗓门的尖叫，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高耸的胸脯和身上的肥肉波浪般摇晃起来。我太累了，这纷纷扰扰的世界，形形色色的猪马羊牛，此刻我只想躺在床上睡死过去，就当醒来便是世界末日，最好永远也不要醒来。

宿舍的姑娘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明明在暗处却要做得人尽皆知。有什么好争吵的呢，我不要你们走进我的世界，你们也没资格劝我从良。床下的那一盆衣服该是发臭了吧，昨天我看见有黑色的小虫子煽动着翅膀飞出，我很无力，就这样吧。看看谁的支付宝能让我挥霍，看看哪位大叔对姑娘的衣品与我契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夜幕降临了，只有在黑夜，红唇才能展现出她最美丽的情态，因为她见不得光，她是青天白日下的摄取男人魂魄的妖精。可当乌云遮蔽了阳光，那些衣装革履的良人便拿出藏在身后的反犬旁，面目狰狞。

径直走向那辆排列着三瓶饮料的黑色汽车，然后取下最贵的拿一瓶坐上车疾驰而去。交易无处不在，做妓女也是一种人生选择，我甘之如饴，你又何必痛心疾首。

我做妓女也是一种人生选择

3.

云总是追着风，清风总是配烈酒，随风而逐，把孤独当成自由。

清冷的街头，灰色麻雀停在草地上，不知道在啄食些什么，我在这人间游荡，像孤魂野鬼。远处传来小麦的香气，温暖，舒适，我用力的深呼吸，多想让这面包的蓬松和柔软填充进我空洞的灵魂里去。

在这个杂乱的世纪能走尽长街，去伫立在一间面包店等面包出炉的那一刹那，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如果这个面包师还是你的意中人。我站在玻璃窗前安静的看着他，眉眼清秀，散发出奶酪的醇香，温润如玉。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我走进那家面包店，他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们常在深夜骑行，馨风起舞，穿过他的发丝，我的指缝。朦胧的彷徨轻轻爬上树梢印满梧桐叶子的脸庞，夜张开长长的臂膀，把脸慢慢贴近大地的胸膛，万物悄悄走近梦乡，不诉喧嚣。他扳过我的脸，手扣在我脑后，灼热的呼吸扑在鼻尖，脸侧。他轻轻吞咽了一下，细微的动作，却像在轻吮我的舌尖。短暂，深入，彻底的一个吻，酥麻感像一波波海浪，不停，不停冲刷过脊背……

渐渐沉沦，渐渐迷离。我想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好像是：风起了，乌云散了，风停了，太阳出来了。

良家妇女，我开始学着尝试，抹去红嘴唇，卸下睫毛膏，穿上白衬衫和牛仔裤。在图书馆里流连，从良，从良。

他背着我上山，一步一个台阶。深沉的夜空透露着似有似无的光，像平静的深海不起半点波澜，银白的月色眷恋着星星的陪伴，就如同我靠在他坚实的胸膛。河中倒映着月影，山边飞躺着流萤，墙角的蟋蟀在地底的吟唱。真希望时光就这么停住。

然时光终究停不住。顾城在耳鬓厮磨，一件件脱下我的衣服，这是第一次，我被拨开了灵魂。往日挥之不去的痕迹，胸口血红色的芍药花都在像他展现着我的过去，不堪的过去。他终究还是相信流言，情爱敌不过白眼，不堪一击。没错，我就是个婊子。粗暴的进入，低沉的咆哮，不屑一顾的冷笑，原来他和顾客没什么两样。

我们在无数的深夜里发疯，肮脏的肉欲就像五光十色的毒品，让人上瘾。

他冲进宾馆，把我从别的男人身下拖进浴室。

我们才渐渐明白，妓女哪有可能真的从良。

我做妓女也是一种人生选择

4.

世界上有一千种等待，而最好的那一种叫做，来日可期。大学，你好。

涉世未深，这是别人给我的标签，但我并不认同，我有自己的生活。

双眼皮，我已经记不得怎么割的，何时割的。我只记得老板跟我走进宿舍的时候，同学们都在睡觉，我向他们求救。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她高贵的头颅看我一眼。

我给家人打了无数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柜台里精致的包，橱窗里光鲜亮丽的大衣，美容院里美轮美奂的脸庞，它们都在无声的召唤着我，镜子里大红色的嘴唇与我多么匹配。我享受着各式各样的搭讪和撩骚，这是我过去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刺激和享受，我想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快乐，绽放。

文艺的咖啡店，善良可亲的老板娘，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在深夜痛饮，在繁华里跳舞，他们的目光不带寒意，他们的眼睛勾人魂魄。

“今晚煮了很多咖喱，你要来吃吗？”老板娘给我发消息。

一个猥琐的老男人将我扑到，他的眼睛里冒着绿光，死死地摁住我的双手。萎缩而苍老的舌头像蜥蜴一样在我的脸上舔舐，带着阴冷的霉味和公共厕所的恶臭，令人作呕。汗水浸湿了我的眼睛，恍惚之间，连记忆也开始错乱。

昏暗的日光灯管，拥挤的办公室。男人在淫笑，女人在媚叫，混杂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回荡，头很痛。我看见爸爸的手伸进了女人的裤子里，当着她男人的面，发出老母猪的闷响……妈妈蓬乱这头发坐在梳妆台前哭泣，眼角青紫着，弟弟在地板上吃奶……门吱呀呀的打开了，衣衫不整的男人趔趄的晃进来，拿着酒瓶，一把拉过我的头发，骂着赔钱货……

那个颓丧的没出息的女人，一天到晚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做，留不住男人也守不住家，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床上翻滚还能哭着去做饭，于是床上的女人叫得更大声了，犹如此刻的我。

贤妻良母又如何，良家妇女又如何。我在老男人的身下呻吟，你们在教室里意淫。

那天我还是吃到了咖喱。

穿好衣服，接过男人手里的钱，然后离开。窗外突然下起了雨。

我做妓女也是一种人生选择

6.

我们从浩瀚山河中走来，化身一颗种子。春光静静流淌，盛夏将温柔隐藏，秋风绕过指尖微凉，冬雪下氤氲着岁月恒长。

我们领教了世界何等凶顽，同时又得知世界也可以变得温存和美好。

愿世界化为沧海，愿你我归于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