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别兄弟04年大学期间写过的一篇小文,今天不经意翻出来,百感交集。致敬每一段平凡之路。感恩至亲的人!
那天,我的弟弟回家了,我送的他。
中午我接到他的电话,让我下午用学生证给他物色一张半价的长途火车票。我上完三节课已是四点,他又来电,说稍后就来我们宿舍,然后一同去火车站。晚上新闻联播结束时,他姗姗地来了,提着那套厚厚的棉被和一个小行李袋,穿着春节新买的休闲服,挺有精神的样子。
得知他还没吃晚饭,我就陪他到公寓东边的饭馆,要了一碗鸡蛋面,我问他可喝酒,他要了两口杯,还戏言这点酒其实还不够他塞牙缝,但拒绝再喝。我埋怨他来这么晚,他有些愣怔,脸上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笑。送水站现在的情况是:主管老秦的妻子患病住进了医院,他得每天十二小时照顾;刚招来的送水工小刘摸不清用户的具体住址;接线员方芳也不能离开电话机。他这个时候走,送水站必将有很多麻烦,这样一想,心里总觉着对不住人;但千里外的老家出了点事,父母打来电话,想让他回家一趟。他左右为难。
“今天下午有个公司户订水票,我因此得到了七百快钱现金,送水回来后交给秦哥四百,剩下的三百决定自己带走,拿多了肯定招人骂,我私下算了算帐,和送水站基本上两清了。”他吞着面,左手挠挠蓬松的头发,“我得偷偷溜走,不然他们不会让我走的。秦哥提前吃了晚饭去医院后,我的心又开始矛盾了,最后狠狠心咬咬牙,回去卷了棉被装入提包赶来了。”
我知道,他将不再干这份活儿了。我的弟弟去年八月份来北京打工,展转到了那个送水站做送水工。他有力气,当然挺喜欢这份工作,而且因性格随和,与同事也都相处得来,同事们对他也不错,四五个人生活在一起,俨然一个家庭。或许是工资有些低,或许是北京的消费高,加上他平时抽点烟喝点酒,经过北京这酷热和严寒都让人受不了的季节,到头来他充其量只挣得两千元。事不尽人意,他意欲离开水站,尝试换一个收入稍多点的工作。碰巧,水站现在正是急需送水工的时候。
吃了面,我俩去超市买了四个烧饼和一条烟,匆匆乘上开往北京站的908路末班公交车。途中,他一遍一遍地叹息:“也不知道明天秦哥该有多作难!”“哎呀,真是对不起人啊!回到家里我都会觉着不得劲儿的。”我很惊讶,说到底,弟弟和他们只是一种临时的工作关系,却如此珍视这多半年以来与他们结下的“情义”,他向来可是个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小伙子啊!突然闻听他伤感的流露,我的心顿时很沉重,想想他为了我而早早辍学出外打工流浪,我为自己竟全然不解他的心绪而万分愧疚。我于是安慰他:“别傻了,算算你给他们挣了多少钱,自己得到了几个钱儿。咱家这阵子正缺钱,你出来不挣个钱也不是门儿,不离开不行啊!这也正像你所说的——生活所迫嘛!”我瞥一眼车窗外璀璨的夜景,问他是否来这边送过水,他果真来过,然后滔滔不决地向我介绍沿途的商场、医院、公寓……
到了北京站,买票的人三三两两,我问售票员可还有当夜的火车,经查询得知L19次列车22:30西站始发,看时间九点一刻,建议我们赶往西站,如果时间允许,买票上车。我们就坐地铁到了西站,时间是22:05;火速买票跑进候车厅,碰巧正在检票,时间是22:15。
我把行李递给他,他淡淡一笑,留一句“我走了,哥”就消失在站台里的朦胧之中,瞬间,我那久违的眼泪潮水般涌了出来。
火车站大厅里旅客不多,宛如晦暗的夜幕上稀疏的星星,有的若有所思地等候着,有的枕着嘈杂已然入睡。前面检票台的电脑屏上闪烁着“L19次列车22:30发车”。我把疲惫的自己放在一个座位上,并非因为疲惫,而是担心弟弟会不知所措地跑出来而看不到我,尽管我清楚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我想着弟弟上车、找座的情形,想着弟弟的所想,泪擦干了又涌出来,擦干了又涌出来。
十点半,我听到火车启动的长鸣,放心地走出火车站。乘地铁到四惠东换乘站后八通线地铁已停,穿梭于夜间的小巴车也没有了。我便摸黑向学校的方向小跑,待累得受不了了,只好奢侈地打了的。我回宿舍时,室友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可怜的人!
致敬每一段平凡之路04年大学期间写过的一篇小文,今天不经意翻出来,百感交集。致敬每一段平凡之路。感恩至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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