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是山东人的主食,煎饼卷大葱更是山东人的最爱,也是山东人粗犷性格的象征。不过,名为煎饼,可每个时代长相并不相同,每每带上时代的烙印,反映出老百姓当时的生活情景。
说起煎饼,在解放前是啥样不知道,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情景却历历在目,记忆非常深刻。
记得我刚满十岁那年,正上小学三年级。一天凌晨,公鸡刚刚啼过两遍母亲就把我从被窝里摇醒,催我快快起床让我与哥哥姐姐一起帮着她推磨加工煎饼糊子去。
我听后心里老大不高兴,我知道推磨可不是好活,就连许多大人都打怯,何况我们这些小孩子。我很不情愿地揉着惺忪的眼睛,嘴里嘟嘟囔囔地i起床了,然后跟着母亲来到前院邻居家。邻居家有盘石磨,好多人家都在他家磨煎饼糊子。
母亲用水桶挑来了两大桶头天晚上浸泡好的粮食,我们姐弟几人便拿起了磨棍开始推着石磨转圈。母亲也跟着一边推磨,一边用勺子往石磨眼里添原料。我看了看石磨上的粮食,发现绝大部分是碾碎了的地瓜干和高粱,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小麦和少许的几粒个黄豆。
我们一家人怀抱磨棍围着石磨转呀转,大约转了两个小时,石磨底盘上出现了厚厚一层面糊子,那糊子顺着磨盘上的下料口不停地“啪嗒啪嗒”向下淌,料口下放着一只水桶,很快就要装满了。
当时由于年龄小,又被大半夜叫起来,困意犹存,我抱着磨棍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跟着石磨一圈一圈地转悠,其间还有几次差点丢了磨棍。后来也不知转了多少圈,感觉时间差不多过去了大约三四个小时,应该差不多快磨完了,我便睁开了眼。我看了看磨盘,结果大失所望,磨眼上还堆着一堆粮食,旁边水桶里还有少半桶没有上磨。再看母亲,她仍然还在一勺一勺地往磨眼上添粮食。看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再一次闭上眼睛,混混沌沌地抱着磨棍又跟着转起圈来。大约又过去一个小时,只听邻居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猛然被惊醒,困意全无,我抬头向东方看了看,只见太阳已爬上屋顶,天已经大亮了。这时候煎饼糊子也已经磨完,母亲放下磨棍麻利地收拾好磨盘上的糊子,然后又端来清水清洗干净磨盘便挑起水桶回家了。此时上学时间也到了,我便很快跑回家里背起书包急急忙忙地奔向学校。
早上只上了两节课便放学了。我由于推了大半夜的磨,这时候已是饥肠辘辘,肚中“咕咕”直叫,我加快脚步很快向家里跑。跑到家只见母亲头上顶着一块毛巾,脸上淌满了汗珠正在全神贯注地用竹劈推着面糊在铁鏊子上赶烙煎饼。鏊子下堆满柴火,火苗正旺。这时候一张煎饼正好烙熟,顿时香味扑鼻。我由于太饿,急着母亲赶快给我叠下这张新煎饼。母亲点点头同意了,她把叠好的煎饼递给我,我此时也顾不上洗手便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菜也不吃一口,就这样一连吃了三张大煎饼。
母亲看了看我笑了笑说:“怎么?饿坏了吧?接着吃!”
我摇了摇头,告诉母亲已经吃饱,然后抹了抹嘴转身跑向学校。
这一次推磨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后来每说起摊煎饼的事我就会想起这一幕。其实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不只是我家,其他家也一样。一年下来哪家都会发生十几次,甚至几十次,直到八九十年代生产队里有了磨面的钢磨人们才算摆脱了这推磨的枷锁。
有了钢磨磨面,吃煎饼再也不用石磨推了,想吃煎饼打好面用水一和面糊就有了。摊煎饼的原料也随之发生了改变,里面不再是地瓜干、高粱,而是变成了玉米面和少许的小麦面,加工煎饼的方式也由原来的摊煎饼改为粘煎饼。
粘煎饼就是把煎饼面粉用少许的清水和成面团,然后把面团放在烧热的鏊子上推滚。这时候的鏊子也不像原来是支在地上的,而是改在支到灶台上,这样粘煎饼的人可以站着干活,没有原来那么累了,比坐在地上要舒服许多。
说起粘煎饼,往往是几家邻居搭伙,一干就是三五天或是七八天,每家都要烙上一二百斤面粉,烙出来的煎饼摞足有一人多高。还有的地方,有的人家一烙就是几百斤,足够一家人吃上半年的。那煎饼摞放在屋里都可以当隔山用。粘这么多煎饼干吗?只是为了吃着方便,饿了拿过来吃就行。其实这样做并不好,煎饼吃到最后连最起码的煎饼味都没有了。
再就是玉米面煎饼吃着香是香,但吃多了上火,嘴角起泡,更恼人的就是放时间长了还会变得皮哏,咬不动,也没了香味。没办法,那年月很少有人家能吃上全麦面的煎饼。假使那一次粘煎饼带了一点全麦面的,感觉很稀奇,煎饼成了宝贝,有些老人,尤其是孩子都会藏起来几个当成稀罕物偷偷地吃。
记得有一回我家粘煎饼带了一盆全麦面的,我的刚满四岁的儿子竟然让他妈叠好了四五张偷偷藏进大衣橱里。我听说了这件事心里好一阵不舒服,酸酸的,想着以后什么时候能吃上全麦面的煎饼那日子就好过了。
社会在不断发展,没用多少年种庄稼用上了化肥,粮食产量迅速提高,每年收获的粮食除去上交的部分外,剩余的完全够一家人吃一年的。这时候的煎饼已全部换成了全麦面,再也不用粘玉米面的了。加工煎饼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已有原来使用的竹劈改为刮板。人们用手抓上一把面糊放到鏊子上,然后拿起刮板不停地往前推,很快一张又薄又脆的煎饼就成型了,再卷上一棵大葱,吃起来格外开胃,那真是一种味觉享受。
再往后就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家家户户分到了责任田,那粮食更是吃不了。那煎饼已由原来的全粉面改成了精粉面,并且面糊里还添加了花椒叶、干葱叶、黑芝麻白芝麻等,再撒上一把盐,那加工出来的煎饼真比果子还香,再卷上一颗香葱,那风味格外独特,神仙见了都眼馋。
曹会镇,山东微山县人,中共党员,中国诗歌网诗人,中国作家网会员,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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