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

原创丨张看道

一个人童年时期发生的事会影响他的一生，而孩子，往往比我们想象的要残忍的多。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安安分分上学的小学生，像很多小男生一样老实巴交的只想着好好学习，别让母亲因为功课不过关而对我发脾气。

那时候我有两个很好的朋友，一个叫马文涛另一个叫马帅，每次放学我们都会结伴回家。

那时候放学结伴回家是最好朋友的一个标志，但是我们是三个不像别人看起来一般要好，他们两个有时候会有一些小矛盾，我总是在中间当个和事佬。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这样安安稳稳的一直到小学毕业升到初中，高中，甚至大学，然后每年来一次同学聚会回忆一下当年的糗事，怀念一下当年的友情。

但是从那件事那之后那时候的一切就都变了，变的好像两个人的童年，两个人的人生。

每个学校甚至每个班级都有一个个暴力小团体，他们一个个称兄道弟，有那么一点黑社会的性质，有一个人作为团体老大是整个班级的“扛把子”。

班级之间的团体成员往往相互认识，共同组织起来欺压其他同学，例如帮忙跑腿买东西，帮忙写作业，没钱时找被人“借”几块钱花。打起架来或者有什么事往往一起出头。宛如一个小的黑社会，这个改变一切的事情就和当时我们班的这个团体有关。

在一节体育课上我们三个偷偷溜回了教室，我看漫画，马帅他俩在一旁下棋，可是下着下着不知为什么他俩突然打了起来，还越打越厉害，马帅打红了眼甩手给了马文涛一个嘴巴，在一旁拉架的我被这一幕惊呆了，从来没见过马帅这样，别说是他，看班里以前别人打架也没有这么打的，看着马帅都要瞪裂的眼珠子我感觉有点害怕。

这啪的一声不只把我吓了一跳，把王帅他们也引了过来，开始围着他们俩叫好助威，就像古罗马贵族再看角斗士决斗一样。本来在旁边拉架的我一看这架势默默地退到了边上。

架打完了，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这个开始之后，马帅和马文涛的童年甚至整个人生的轨道都变了。

从那场矛盾发生之后他俩就再也没怎么说过话，我当时以为这只是暂时的，时间久了慢慢就好了，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之后马帅开始和王帅他们越走越近，我想这不应该是因为他俩的名字都有一个帅字吧。

到了下一节体育课上，我才知道原因，迟钝的我才发觉曾经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那节课上刚刚解散王帅他们就把马文涛和马帅叫了过去，我好奇他们叫过去干什么，便也跟了上去。过去之后发现一堆人围在那里，除了王帅他们一群我们班的人之外还有别的班级的人。那些人外班的看起来也是经常和王帅他们一起玩的，平时打打架上上网吧欺压欺压同学。

我们刚一过去张海鹏就大声的招呼他们过来：“唉，马帅那天打马文涛打的可牛逼了，你们过来看我让他们再打一次。”说着一群人围了一个圈把他们俩围了起来。

“打啊！”王帅边上叫了一声。“那天怎么打今天还怎么打。”

马文涛一直后退的缩到了墙角，眼里满是惊恐。马帅也在原地站着没什么动作。”马帅上啊”王帅看他们俩都没有动作对着马帅大喊了一声。

听这一声叫喊马帅咬咬牙攥着拳头好像下了决心一般冲了过去给了马文涛一脚，踢完之后又搂着马文涛的脖子想把它摔倒。被打的马文涛大叫了一声开始还击。两个人搂在一起互相用力笨拙的想把对方摔倒，比起打架看起来更像是摔跤。

周围围着的人仿佛观看角斗士角斗的罗马贵族一般有的叫好有的支招。相比马帅高壮一些的马文涛渐渐地占了上风，把马帅压倒了下去。

王帅他们见状冲了上去按倒了马文涛开始对他群殴。马文涛哭着抱着头躺在地上，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听起来都不像是哭，而像是在干嚎。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原来马帅已经算是这个“小黑帮”的一份子，边上的同学大部分都在嘻嘻哈哈的看热闹，开心的样子好像白捡了一张动作大片的电影票一样。

“爽不爽？”王帅走过来拍拍我肩膀，脸上带着自以为是的笑。

我愣了一下，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一拳重重的打在他脸上，可是当时的我懦弱再次占了上风，“恩，还好。”我说着还附和着笑了笑。这懦弱的笑是我一辈子的耻辱。

接下来的体育课这几乎成了他们的必备节目，完全成了它们的竞技场，他们变着花样的殴打马文涛，仿佛这成了他们展示自己多么厉害，多么有能耐的一个对象，谁想展示自己谁就上场和他单挑。

开始马文涛还奋力抵抗，遇到比自己弱的还能占点便宜，可是占便宜的代价就是围观的一群人一起对他进行拳打脚踢，这仿佛成为了他们的默契，只要马文涛妨碍了他们任何一个人展现自己的武力那他们就集体出动来维护他们一员的的“面子”。

于是几乎每一节体育课都能听到马文涛的哭嚎，每一节体育课结束马文涛的脸上都被眼泪混杂着泥土染的和京剧脸谱一般。不敢想象他当时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记得打的最惨的一次马文涛被追着踢追到了墙角，走投无路的他捡起了墙角的一根电线闭着眼在空中乱挥，边挥最里边发出干嚎般的哭声。霸凌他的人见状嬉笑着跑开，边跑边喊“马文涛暴走了,” “马文涛变身了啊”之类的话。

体育老师对这件事是睁一只闭一只眼，没有管但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班主任，班主任可能不想把事情弄大，既没有找家长也没有上报这个事给这些学生处分。只是把他们按个教到办公室训斥一顿，然后在班级里开了一个关于这个事的简短班会。

这近乎于不作为的做法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我想每一个纵容的人都是这件事的帮凶，都欠马文涛一个道歉，这些人也包括我。

就像《霸王别姬》里的段小楼一般，我以为他会一直硬气的反抗像一个真正的霸王，可是我错了，后来哪怕是一个比他矮小很多的人和他去单挑他都会假装着自己被对方打败。他是真的被打怕了。

记得有一次课间王帅他们在教室后边比肌肉，王帅露出腹肌让马文涛过来打两拳，他试探的打一拳之后立刻捂着手好像打在墙上把自己手打疼了一样。打完还拍起了王帅的马屁，王帅对于这一切好像也很受用。只是我完全没想到马文涛会变成这样。

有人说校园霸凌是一个无底洞，唯有以暴制暴才能跟不讲道理的人将明白道理。但是这个故事的结局没有像《马粥街残酷史》一般畅快，马文涛没有把霸凌他的人约到天台痛殴在地。他正义一直到毕业也没有到来。因为这个件事本来关系很好的三个人变的犹如路人一般。

本来在班里学习很好的马帅因为王帅他们混在了一起抽烟打架什么事都开始做，完全变了一个人，在班里也趾高气昂的，完全想象不到他以前是一个平和乐观很好相处的人。

后来断断续续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听说他中高中还没毕业就辍学回回家，也没找工作天天和那些混混混在一起。现在满身都是纹身，后来去一个网吧当了网管。

而马文涛则变的沉默寡言，和谁都不再亲近，孤僻像是另一个人，之后听说他也好像辍学回家，再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

人们常说孩子不懂事，孩子不懂事。

我不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只是想为那些闯祸的孩子顽劣的孩子找一个开脱的借口。

无论怎么样，那些说出这句话的人一定是忘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而我，永远都不会忘。

我想，人之初，下一句应该是性本恶吧。

【完】

作者简介

张看道：大二学生一枚，平时喜欢拍拍照走走路。性男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