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岻。
2019年3月9日,农历二月初三。
我前几天读到朋友发的一段话:
看到一个日语的表达,被深深地触动。
“人终极的目标是什么 —— 是能够让自己持续闪耀。”
无论在怎样的环境下从事什么样的职业,都用自己的坚强乐观感染着别人,在自己的周遭散发光辉,这是我想要成为的人类。
不残暴贪恋世俗丰厚,努力抗击敌害,为自己的耕种,也为他人的视野,谋一片收获的金黄田野,这是我想要成为的人类。
人类不是发光体。但愿从学习感悟里,从时间里,习得此道。
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正在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上,身边吵嚷不堪,很难心平静气思考一些事情,但是就在那一刻,我认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我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不期然地,我想起了一本上大学的时候穷极无聊看过的小说。这本书名字叫《神州沉陆》,BL题材,说的是两国君主同时爱上了一位大将军的故事。
爱情的部分按下不表,给我印象最深的也不是这个。写爱情的故事太多了,网络小说很难翻出新鲜花样。让我多年念念不忘的是,南越君主宗熙和邻国大将军叶荐清的生死之交,和作为武学奇才且一生追寻武学的最高境界的精神。
宗熙和叶荐清,同样在武学之道中天赋异禀,又心胸开阔,胸怀山川河流,所以可以无视普通人的瓶颈,无止境地感悟融会吸收各种各样的武学,像大海可以无穷尽地吸纳河川,演绎变化创新之后为己所用,最后臻于化境。
百年之后,君王和将军的名号都是一抔黄土,他们联手树立的武学丰碑将被世世代代仰望。
我想成为这样的人。
幼时读《庄子》,为《逍遥游》中的鲲鹏的巨大所震撼。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庄子·逍遥游》应该说是我读的比较早的古文,在我精神世界几乎还一片苍白的时候,鲲鹏的盛大不羁和志存高远,为我涂抹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底色。
后来读《庄子·山木》,提到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这句话影响了我很多年的交友习惯。不过分冷峻,不过分热烈,进而能不狎昵,进退有据,情深义重。
再后来,读《庄子·让王》,读到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这应该是孔子的“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的另一种表述形式。
直到上中学,读到鲁迅先生的那句话:“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我们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不但毫无不平,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因为他照了人类,连我都在内。 我又愿中国青年都只是向上走,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古今的文学其实都相通,就像中外的诗歌都相通一样。
余秀华和李煜其实说的都是孤独和爱,海子和李白说的都是寂寥和无奈,顾城和寺山修司说的都是黑夜和无望。
文字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有着常人难以名状的力量。
刘慈欣说过,文明在时空中走过足够长的路时,个体和群体将同时消失;文明在时空中走过足够长的路时,形式和内容将同时消失。
如果真的是这样,在世的所有人都没有机会见证这样一天。若真有那么一天,文学和艺术将是存在的意义。
我愿见到这世上还有那么几棵月夜下孤独守望的树,不必妩媚,只要还在挺立,证明在文明年纪还小的时候,曾有那么一些人,不害怕惊醒幻梦中的人们,也不畏惧风声鹤唳中的鬼火。
乱世难活出风骨。
但是有风骨的人,他们的爱,比海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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