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五十三章
现场会，李朝阳向林新成发难
心窍迷，王由功向李朝阳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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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杏花的话本就让李朝阳气得够戗了，二组成员的纷纷表态，又给李朝阳增加了一层气愤，他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脸黑青着，鼻子直喘粗气。
参加会议的干部和二队的社员，没有一个去劝一劝李杏花，也没有人替他说一句话的。大部分干部和社员都认为，李朝阳确实太过分了，林新成不就是说一两句不赞成林志强深锄勤锄的话吗？林志强还没有说什么哩，你作为一个大队支书，林志强的老丈人，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真是小题大作，六个手指头挠痒，多一道子。
朱书记则认为，关键是林新成不是他们帮派上的人，所以林新成的一言一行他都看不惯。如果他知道这整个建议都是林新成提的，一定会持更加反对的态度，他才不管你玉米的产量上去上不去。多亏二队想了一个让他女婿林志强支名的主意。朱书记没有想到一个现场会能开成这个样子，于是他决定马上结束会议，不能让会议再出现副面现象了。
正在这时，李杏花却又哭着说话了:“爹呀爹，你怎么老拿这个态度对待新成哥呀？你就没有为你闺女我想一想呀？志强和新成哥是不出五服的兄弟，门氏近关系好，婚丧嫁娶的事都在一块办，你让你闺女咋处这种关系？你不要把新成哥想得太坏不行吗？这一次搞玉米高产田这一整套办法，你就相信是你女婿林志强想的呀？这全是新成哥想的让你女婿志强支的名………"
李杏花刚说到这里，林新成大声说道:“杏花，不要瞎胡说。"
李杏花自知说漏了嘴，怔怔的看着林新成，张着的嘴好长时间合不拢，象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楞在了那里。所有的人都吃惊的看着林新成和林志强两个好兄弟，看着李桂荣和李杏花两个好姐妹。
李朝阳又站了起来，生气的问林庆祥:“林庆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还有多少事在欺骗大队？"
林庆祥知道事情坏了，但是必须得进行挽回，他赔着笑脸说:“李支书你先别生气，你听我给你解釋，主意虽然是林新成想的，但他并没有直接向我提出来，是志强直接向我提的。后来我才知道林新成进行了参谋，我问他你为什么不直接向我说，他说，林志强是团支书，是青年人的带头人，他向林志强参谋是维护林志强的威信，由林志强向队委会提出来比较合适。林志强觉得林新成说的对，就由他向我们队委会建议了，并以大队团支部的名义搞高产实验田。所以我们只能说是林志强的建议，不能说是林新成的建议。林新成只是一个普通青年和社员，不能树他的威信，应该树林志强这个团支书的威信。李支书，我说这对不对？"
李朝阳嘴一裂笑了笑说:“这还差不多，以后谁也不准提是林新成出的主意了。"
林庆祥马上接道:“那是那是。杏花，以后不准瞎胡说了。"然后又面向李朝阳，“李支书，还叫林新成当第二小组的组长吧，让他试试，他搞出了成绩肯定是团支部的，要是搞失败了，产量达不到生产队定的亩产四百斤，就扣他们这一组成员的口粮。"
“就应该是这样，成绩是集体的，错误是他个人的。"李朝阳斩钉截铁的说。
“那是，那是，那是………"林庆祥嘴里不停的说着这两个字，两眼却向正北方向死死的盯着。人们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纷纷把目光投向正北，只见不远处，从王李庄出来的大路上，王由功光着膀子，穿着一个大裤衩，蓬头污面的，嘴里不停的喊叫着向这里走来。
“石磙，回来吧，咱不上学了，石磙，回来吧，咱不上学了……"
很快，王由功来到了人们跟前，目光呆板，嘴带白沫，一个人一个人的问:“兄弟，你见石磙了吗？石磙还沒有回家吃饭，俺不叫他上学了。"
王由功来到了李朝阳跟前，抓住了李朝阳的双手，双腿一跪喊道:“我的青天大老爷，你让俺石磙回家吧，他娘还等着他回家吃饭哩，你咋不让他回家呀？他还是个孩子，是我在麦场里捡的孩子，我们把他养大不容易，可别给他掛牌子，可别让他游街，我替他。学俺也不让他上了，跟着我放心。现在他娘还等着他回家吃饭，他娘想他都想病了。他不回去吃饭，他娘也不吃，都躺床上快不行了………"
王由功拉着李朝阳，跪着说个沒完没了，而且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接近于嚎。李朝阳试图挣脱手，可挣了几次挣不脱。
在场的很多人都落了泪。
看到这个惨景，沒有人忍心去拉开。
王石磙那天晚上埋了以后，王由功两口子就躺在床上不再起来，不吃不喝，儿子沒有了，他们心中的希望沒了，吃喝还有何用？在众多亲属的劝说下，才进了少许甜面汤。下大雨那天夜里，王由功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喊道:“下雨了，石磙还没有回来吃饭，他要淋病的，我要去找他。"说着就跑了出去，四天没有吃多少饭的老伴也不去拉他，她沒了力气，也沒心思去拉他，她的心早死了。
天明以后，几个亲的照样到王由功家来看一看，不见了王由功，便分头去找，在生产队的麦场垛旁找到了他，把他弄回了家。从那天起，他就心窍迷了，整天跑着找儿子石磙，有人可怜他，或给他一个馍，或给他一碗汤，他没有思想的机械的吃了还继续找。只是这几天一直下雨，他很少遇见人，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了这么多人，便跑来一个一个的问，到了李朝阳面前，觉得这个人又面熟又可怕，好象人们传说的催命鬼，儿子就是他弄走要索命的。又好象经常批斗人的那个大队支书，儿子就是他弄走要批斗的。为了要回儿子，他什么也不怕了，抓住李朝阳跪下来求放回儿子。
正在气头上的李朝阳，被王由功这么一弄，一时无措，浑身乱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多么希望有人给他解围。
李杏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看着林新成和林志强问:“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办呢？"
林新成走到林庆祥面前说:“叔，你还去劝一下王由功吧。"
林庆祥说:“我不想再管他们的事了。"
也跟过来的李杏花说:“这可怎么办呢？谁能劝劝王由功解解我爹的围呢？"
林新成想了一下，忍住气愤，拉住妻子李桂荣的手，走到了王由功和李朝阳面前，他松开妻子，双手抓住王由功的手说:“由功叔，你认识我吗？我是石磙的老师林新成啊？"
王由功扭头看了看林新成，笑着说:“我咋不认识你，我很早就以识你，你是个好人，你是学校的林老师，你教过俺石磙，俺石磙回家不断夸你，说你教的好，说你对他好，说你象个大哥一样对他。不知道是哪个龟孙不让你教了，他回家哭了好几回。"
看来，人即使心窍迷了，是非也清楚，爱憎也分明，而且心无胆怯，口无遮拦。
李朝阳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林新成说:“由功叔，你既然认识我，我说的话你听吗？"
王由功说:“听，听，谁不听谁是龟孙。"
林新成说:“我又回学校教学去了，还教你儿子，刚才才放学，他回家吃饭去了。"
王由功问:“回家了？"
林新成答:“回家了。"
王由功问:“咋在学校这么久？"
林新成答:“我留他做作业呢，他要考初中了。"
王由功高兴的说:“儿子回家了我也回家。"说过松开了李朝阳的手站了起来，林新成也松开了他的手。王由功竟双拳并在一块向林新成拱了拱，嘴里说着“我儿子要考初中了，我儿子要考初中了"向家走去。
林新成望着王由功的背影，两行热泪滚了出来，拉着李桂荣离开了李朝阳。
李朝阳的脸一阵红一阵黄，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在场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刚受到李朝阳严厉指责的林新成，会把王由功哄走，来为李朝阳解围，所以议论纷纷。
今天的现场会开的是再糟糕不过了。很久没有吸过烟的朱书记，从一个社员手中接过一根九分钱一盒的航行牌香烟，又借火点着猛的吸了几口，努力使自己的心情从刚才的不愉快中走出来。他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同志们，今天的现场会咱马上结束，我没有征得其他大队干部的意见，谈一下自己的几点建议:一，各队应该把二队的做法当作经验去学习，成立专业组，定出指标，进行比赛，发挥青年学生的作用，重视科学种田。二，笫二生产队的科学实验小组由林志强任组长兼第第一小组组长，林新成仍担任第二小组组长，林大勇不用负责实验组，去管理生产队的其他农活。三，林志强和林新成两个人，可以按照各人设想的管理办法，去管理各自的玉米，谁的办法好或不好，只有通过实践才能验证。四，二队定的奖罚办法可以试行。"
朱书记讲完后，又问李朝阳还有什么要说，李朝阳只向他摆了摆手，他心里很乱。
散会了，人们纷纷向路的两个方向走去，大队妇联主任江水花走到林志强跟前说:“志强，地里没法干活，七一也快到了，咱下午就开始办七一专栏吧。"
林志强说:“好吧。"
江水花在与林志强说话时，向林新成夫妻看了看。在开着会时，她已经仔细的观看了林新成两口子，发现林新成不但特别好看，他的妻子长得更是无人可比，真乃是郎才女貌，不知道是怎样配成对的。因互沒有交往，也就互没有答腔。林新成还把脸扭向了一边。
江水花走后，林志强告诉他们三个人，这个就是新上任的大队妇联主任江水花，她当上妇联主任后的笫二天，她丈夫吕凤林也当上了生产队的副队长。江水花和他办七一专栏，是李朝阳交给江水花和他的任务。
林新成接了一句:“这是应该的，共青团和妇联，一般情况下都是联合行动。"
四个人在回家的路上，李杏花对林新成说:“新成哥，很感谢你刚才能替我爹解围。"
林新成说:“杏花妹，我是看你的面子为你爹解围的。以前，你对我说，因为我，你和你爹闹翻了几次，我又不在场，今天我亲眼见到了。因为我，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替我说话，虽然说走了嘴，但心是向着我的，我很感动。"
李杏花说:“哥，我是这样想的，他虽然是我爹，但他能跟着我多少天？我们两家是亲的，我们相处的日子比与他相处的日子多得多，这一点我分得清。"
林新成说:“谢谢你了杏花妹妹，你是一个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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