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夕阳无限好
①当记忆忽涌
很难过认识你
顾南沫来接我的时候，我正蹲坐在当时人群最多的街道边，恍惚中，我好像被她轻轻抱着，然后我像个没心没肺的疯子在她怀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反复无常。
七月的阳光照在我身上却格外寒冷，我甚至冷得打寒战。
一向脾气好的顾南沫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可她骂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怀中的我啊。她说，陈晓薇你活该；她说，陈晓薇你别再犯贱了；最后她说，陈晓薇他不要你了，我还要你啊。
而那一瞬，我使劲的抱着她，眼泪刷的一下落在她的肩膀上每一滴都格外沉重。我看见路人从上至下打量我的眼神，也看见他们眼神里那份显而易见的怪异，此刻去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一个没穿衣服供用观赏的怪物，那些眼神太过炽热灼烧到我身上让我格外难受。
可是顾南沫我不要你要，我只想要宋君煜啊。后来，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睡着的了，只记得画面的最后一帧是宋君煜来的一条短信，上面沉重的几个字让我窒息。
天是灰的，地也是灰的，周边的一切都是被一层灰色的薄雾笼罩，它们游走在黑与白之间充当着可耻的中立者，从很早以前我便清楚，非黑即白的世界太美好根本不配让我拥有，而我已是半亡魂，只配拥有充满黑白混淆的灰色世界。
……
是被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呛醒来的，顾南沫小心翼翼的睡在我床位边，我双眸空洞的看向外面，树叶渐黄、花叶离树，秋天要到了呢。
顾南沫睡得很浅，一会儿就醒来了，我只看的见她担忧的神情耳边却嗡嗡嗡的只听得见外面汽车驶过的汽笛声。然后我又没有预兆的哭了，我说：“顾南沫，我他妈快恨死你这个样子了。”
对面的女生明显一愣，沉默一会，坐在我旁边，尔后又无奈的开口，“陈晓薇，你要是想恨我，就恨吧，反正你都这么可怜了，我应该多包容你一点。”她用手抵着我的后脑勺，让我的头靠在她肩上给我一个拥抱，企图用这样最简单的方式给我一点温暖。
我却哭的更狠了，对啊，我都这么可怜了……
过了一会，南沫以为我情绪稳定一点了，起身帮我倒了杯水，可我却令她失望了。伸手递在我面前时，我手一摆就让她手里的那杯水倒落在地上，那时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个词叫覆水难收，一瞬间，天都变了。
外面吹进几丝燥热的风，传入我的鼻子时就只剩下医院里恶心的消毒水味，我抱着自己的身体痛苦不堪，眼泪一大滴一大滴的落在我的手臂，几乎是嘶吼，我说：
“你让我死吧，你让我死吧，你让我死了算了吧。”
我讨厌医院里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座椅，也讨厌医生护士身上穿的白大褂，他们看上去那么纯洁神圣，真的就像是要闪瞎别人的眼，真的恶心，这周遭。
下一瞬，我扯掉我手背上的针头，用尽全力想要逃离这个令我感到不适的地方，可没想到才下床，我的双脚像是踩了棉花一样使不上一点力气，蓦然，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摔在地上，然后全身抽搐着。
我知道，恶魔又来了，你看我光是活着就已经这么艰辛了。
那是顾南沫第一次看我发作，虽说我们是十几年的要铁好闺蜜。我还记得当时她的眼神是恐慌的、无措的还有心疼的。她愣了许久，等她意识到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我已经躬着身体被那种虫蚁般咬食的痛苦折磨的不省人事了，但我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我，我还不能倒！
顾南沫叫了我两声见我没应声，我想她应该急的上蹿下跳吧，真遗憾，这么难得可以看见她失态的机会，我却连眼睛都睁不开。我真是很想应她一声，会以一个微笑告诉她我没事，但我不能，一旦我尝试打开嗓子说一句话，那种剔骨的疼痛就扑面而来让我生不如死。
有那么一瞬我想，就这样死了算了吧，此后再无伤痛、再无打击可以折磨我，但转念一想，我又突然很怕，想到我死后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流滴眼泪，我太不甘心了……
人真是矛盾，就在我接近死亡之神的时候，我却怂了，我用尽全力扯着顾南沫的衣袖，然后艰难的摇摇头，本来焦急不已的顾南沫读懂我的动作后又心疼不已。
“你现在需要医生！”她开口，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恳求。
我又摇摇头，趁着毒瘾消弱了一点点，用力睁开双眼，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眸我知道的，所以在南沫不可置信的神情里，我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是怎样的我呢？估计是一下苍老十岁，面无血色，双眼通红瑟瑟发抖的我吧。
“帮我办理出院手续。”我几乎是从喉眼里挤出这句话的，每个字都格外费力，那种虫蚁咬穿我身体的痛楚让我有种错觉，仿佛下一瞬我便会死在这该死的医院。
但我清楚我不会就这样死掉，这就是毒品的优点——生不如死，果然和那个人给我带来的痛楚一样。
突然，我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我手臂上，我心一揪，突然很难过很难过，是那种用力过猛疲惫过后软肋的难过。
一向坚强又懂事的南沫为我哭了，她爸妈离婚时她没哭，被男朋友劈腿时她没哭，可现在她在为我哭。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我不值得你哭啊，别再提醒我我有多惨了，其实我很好的，你为什么要为我哭啊，我明明很快乐，不是吗？
慢慢的，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但我却清晰的听见来自顾南沫的怒吼：“宋君煜，你为什么不去死啊！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你把从前的陈晓薇还给我！还给我！”
是他害的吗…我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吗…
我记不清了，也不是特别愿意记起来了…
可回忆一下如洪水泛滥，充满我的大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