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晚鸿
01.
走出审讯室的时候，美娘感觉心情轻快了许多。
把那些话说给他们听也好，权当是倾诉吧。她边走边这样想，耳边传来鞋底敲打地面的踢踏声。两个看守在她身后不远处跟随着，男看守的臂弯下夹着刚录好的口供。
“进去吧！”女看守打开眼前一扇狭小的铁门，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美娘。
美娘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走廊，走廊很深邃，廊边那些灰褐色的门全部紧闭着，像一张张严肃的脸，它们齐齐地瞧向对面的窗。外面刮起了风，单薄的枝叶开始在风中猛烈地挣扎。
02.
行政大街是原县最宽阔的街道，街道尽头有一座五层高的建筑，门厅入口处挂着一块条牌：原县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
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压着脚步来到二楼最里边的一扇门前，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轻叩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声干咳。
来人闪身进屋，一张三米多长的老板桌横在房间当中，格外醒目。桌后面坐着一个身形肥硕的中年男子，正闷头摆弄着手机。
“事情办得怎么样？”中年男人听见脚步声，径直问道，并没有抬头。
“我办事您就放心吧，这回挑了个嫩的，给您解解腻。”来人连忙回答。
“嗯，”老板桌后面那颗肥硕的头微微扬起，“成色怎么样？”他那两只圆眼开始放光，打量着眼前这个戴眼镜的干瘪男人。
“绝对水灵儿，才十岁，按照您的要求，没敢找太大的。”眼镜男坏笑着答道。
“什么叫‘按照我的要求’？”那张胖脸旋即挂上几分愠色，“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眼镜男知道自讨了个没趣，缩了缩脖子，同时把手伸进裤兜里摸索着，摸出一张照片递过去。那样子像是在乞求宽宥。
一只肥胖的手接过照片。
那只胖手的主人抓着照片盯了许久，仿佛一只馋猫在隔着玻璃盘算着鱼缸里的鱼。他使劲咽了咽口水。
“给你一天时间！”
03.
幸福酒店是县里最好的一家酒店。墙面精细地拼贴着各色的马赛克瓷砖，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多彩的光芒；厅堂和房间的装修风格模仿的也是临市一家四星酒店的布置，从简约标间到总统套房一应俱全。
时值晌午，一个肥胖的男人摇摆着晃出了酒店，眯缝着双眼，两只肥手相互摩挲，似在回味着刚才那具纤小娇嫩的躯体，内心升腾起一股酒足饭饱后的满足，嘴角不禁露出一抹邪笑。
“队长，人送走了。”说话的是眼镜男，艳羡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好几圈的男人。
“你给我盯住那妮子一家，别让他们到处胡讲！”
“明白，都安排好了，只是县长那边还得劳烦您说和一下。”
“跑不了你的正科级！”
04.
往来穿梭的车辆让原本宽阔的行政大街显得狭促混乱，城管局那座老楼已经不见踪影，原址上一座高层建筑拔地而起，门厅的条牌倒是没变，只是破旧了不少。
看了一会儿，女人决定起身，却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把脚崴了，不得不再次坐在门厅前的台阶上，去掉一只高跟鞋，揉捏着脚踝，一条洁白的小腿从那袭红色紧身裙中舒展开来，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城管局的齐局长正准备去外面吃午饭，刚巧看到这一幕，他来到近前，把肥胖的身子勉强弯了一点角度。
“啊呀，你没事吧。”他关切地询问，眼睛却偷瞄着女人的腰身和白腿。
“脚可能崴了，有点儿疼，”女人娇滴滴地说，也没有躲闪那双摸索到脚面的肥胖的手掌，“对，就是这里。”
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30岁上下模样，打扮却很成熟。紧身的裙衣衬出女人细腰丰胸的完美身段，裙摆下的一双白腿更是叫人浮想联翩。
看到女人没有拒绝的意思，齐局长有些意外，胆子便也大了起来，内心打定了主意。
“实在对不住，明天我就叫人把这条街重新翻修一遍！”齐局长嘴里作着检讨，两只手已经环住了女人白皙纤细的小腿。
“我是这儿的城管局长，我哥是县长，这原县城由我们哥俩说了算，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是找你还是找你哥呀？”女人讪笑着问道，手里捏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名片。
“找我就行，找我就行。”齐局长被问了个大红脸。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他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05.
幸福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雕花木床上躺着一对男女。男人肥胖壮硕，压得女人只露出一双玉足。
女人推开压在身上的那堆肥肉。
“我说齐局，你也太胖了，该减肥了啊，差点儿没把我压死。”女人娇嗔道。
“好，好，都听宝贝儿的。”男人连声道歉。
“那咱可说好了，你拿十万给我妈看病，不许赖账！”女人赤着上身坐起来，男人还趴在床上休息。
“嗨，瞧你说的，那点儿小钱，都给你准备好了！”男人懒洋洋地应着，一副笃定的模样。
"诶，我说，你不怕怀孕啊。"男人突然问了一嘴，有些担心。
“我这安全期呢，戴那玩意我也不舒服！”女人说得满不在乎，她已经套好了内衣。
“那万一……”
“我说你还是不是爷们，怀孕了算我的，绝不给你添麻烦！”女人嫌恶地看着这位光溜溜的局长。
女人穿好衣服——还是那袭红色的紧身衣裙，她把落在床头的一支眉笔拾进化妆盒，连同一张银行卡扔进了挎包里，扬长而去。
齐局长这时候才发现，就在女人躺过的地方，白鸭绒床垫上清晰地印着一抹血迹。这让他想起多年前的那次特殊的猎艳。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
06.
一个月后。
齐局长手里掐着一张艾滋病检测报告单发呆，患者姓名一栏写着“万美娘”三个字，上面的检测结果是阳性。万美娘就是他两个月前遇到的那个红衣女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感到头很痛，脑海里出现了两摊血迹，随即两摊血慢慢地融在了一起。
美娘看到快递把信封送进了城管大楼，随手招了一辆出租，直奔临市。在她的挎包里，躺着那支用来录音的眉笔和那张分毫未动的十万元银行卡。
07.
天边已见了鱼肚白，可县郊的一栋矮楼里，一户人家还亮着灯，窗前映着两张人影。
老两口盯着眼前的汇款单发呆，金额栏里大写的“伍拾万元整”看起来是那么不真实，他们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和汇款单一起收到的还有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短：
爸，妈：
我不再怪你们十五年前的决定，当时咱家确实斗不过他们。
现在我为自己报了仇，也为你们出了气。
我生了重病，没办法回来尽孝了，就在信前给你们磕个头吧。
女儿：梦瑶
读完信，老两口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远方初升的太阳撕开了浓雾，在哭声中放射出光芒。
08.
梦瑶妹妹，
姐替你报仇了。那人染了咱们的病，又被判了刑。
我打小没有亲人，流落风尘，好不容易遇见你这个好妹妹，结果你倒先走一步。
妹妹放心，我把咱俩的积蓄都寄给爸妈了，二老今后的生活不必挂念。
美娘
美娘点燃了手里的信，火光映红了她的脸。
在她身后，是看守所紧闭的铁门。
与君成悦写作新生班第二期
齐悦梦想社群第1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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