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都在专心重温《约翰·克里斯多夫》。初中时已经看过一遍,那是个认为目及便可身达的幼稚年龄。居然愚蠢地认为大人们是因为目光短浅,不敢理想而甘愿平庸。
那时候天真地给自己赋予主角的光环,将自己代入到任何宏大广阔的背景中去做主宰。哪个少年读书时不将自己想象成天才的克里斯多夫?
哪个主角都必定会历经千难万险,苦难折磨,可那又怎样呢?前途要么是否极泰来功成名就,要么是在又强又惨的命运下完成了灵魂的净化,成为超然出世的精神楷模。总之,所有吃的苦受的罪,命运都会以另外的形式馈赠归来。所以,“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这成了多少青年人的呼喊渴望,背后期待的其实是与之等量的成功和荣耀吧。
年深月久,再读这部天才的奋斗史,目光不自觉地潜移到一个个配角身上。他们在黯淡的光阴里来来回回,没有才华惊世,没有神祇照拂,没有命运加持,甚至也没有坚强不屈的个性和百折不挠的精神。而他们才是芸芸众生,才是最接近我们灵魂的大多数。
没有雄心,尽平凡责任,只知道天伦之乐的母亲;为了支撑弟弟成材自我牺牲的少女;童年不幸压抑天性的少妇,觉醒的结果不是重生,而是既不能死,也不可能再好好的活;还有满腹诗情大公无私的青年,理想远大却应对不了平庸丑陋的现实……
我们不是那个天降大任的主角,不是总能征服不幸的强者,我们是这些平凡普通的生命。他们才是我们的缩影和写照。他们接受生活接受命运,为了活着而活着,渺小而坚持。
那些伟大的著作,既不是展示谁的人生,也不是讲述故事,而是在写人性。荣耀、理想、杀戮、背叛、苦闷、创伤、欲望、忧虑……亲情、爱情、友情……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情感,不管时代的脚步走得多远,人性都大抵如此。
即使同一本书,不同时期读起来都会有不同的一番感悟和收获。最怕突然之间读懂了某个晦涩的段落,看懂了某个人物的灵魂,不期而然地与另一个自己劈面相遇。
那些高尚不屈的灵魂是黑暗中时隐时现的灯塔,在你迷茫失路时才展现它的作用。读过的书和走过的路,会在往后的某些瞬间不知不觉地产生影响,悄悄帮你渡过难关隘口,悄悄更改你的人生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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