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无语莫问情(四十六)

作者: 文艺污小姐 | 来源:发表于2018-03-16 11:23 被阅读0次

    第四十六回

    夜半时分,泽群依然在挑灯夜读,太监孙宁在一旁服侍。泽群展开一封奏折,此奏折为十几位臣工联名上书,为宁国夫人追封皇后的请奏。“妇有四德,宁国夫人以德为首,昭容天下、、、、、、”泽群想着墨玉为他以身挡箭,死在他怀里的一幕幕,不觉陷入沉思。“妇有四德,君有百行也应已德为首!如今天下人见我宠幸花蕊,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定骂我好色不德!”

    花蕊宫中,此刻的花蕊褪下一身华服已换好寝衣,抱影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对着她耳语一番,此时,瑶台公主已经长大很多,能在奶妈的搀扶下自己走路了。花蕊见之,不时逗引着小公主翻看眼前抽屉里的各色玩意儿,见公主困了,便命奶妈带公主回去睡觉。正在这时,泽群走了进来,花蕊二人忙起身迎接。泽群笑着扶起花蕊,更是将梳子从抱影手中拿过,牵着花蕊的手,仍旧让其坐下,亲自帮她梳起头发来。

    “官家,今日如何想到花蕊这儿来了呢?”自宁国夫人去世,二人从未单独相处。此刻,抱影已经开始熏起香来,红烛也命人暗了下去,只留下幽幽烛光,待二人温柔缱绻。

    泽群并不说话,只是细细地将那一头柔软乌黑的秀发轻轻梳理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的手是那样的轻柔,如抚摸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鸟,那种深切的爱恋流淌于温暖的指尖。忽然,他看到花蕊的浓密秀发之间,一缕银丝闪耀,从发根至发梢,整整一缕头发,就在他眼前,从乌黑亮丽,瞬间幻化成银白颜色,瞬间又眼看着恢复如常。泽群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所有人说花蕊是个妖,果真,果真!”

    然而泽群还是微笑着将手轻轻搭在花蕊肩上,轻轻替她拢着长发,道:“这些日子总来不及跟你说说话,只是愈发想你了!”花蕊温柔的站起身来,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道:“妾身也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官家!”款款细语,柔媚至极。

    泽群心里一动,可是他心想,“都说飞燕、合德这样的女子就是下来凡间魅惑君主、扰乱朝纲的,难道我面前的这个花蕊也是?唉呀,像墨玉一样,肯为我生、为我死的女人,才是我真正的可靠的伴侣!而她,这样绝色的尤物,有了她,后蜀就被灭了,那么如今?”他想着,不由放松了手臂,然而低头见花蕊媚眼微合,泽群便情难自禁,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我总觉得,你我前生见过!”泽群将她的脸捧在手心。

    花蕊问道:“那我们的故事究竟是离奇凄艳,还是柔风细雨呢?”

    泽群道:“不知道,不晓得,难道你知道?”

    花蕊轻轻的吻着他的手,用柔嫩的小嘴轻轻若小鸟一般啄着他连着心尖的掌心,“人家诗云:纵使相逢不相识,尘满面,鬓如霜。难道是我老了,官家认不出了吗?”花蕊心中,前世今生与泽群所有的恩情,与孤狼所有的相伴与相逢,一件件、一宗宗,如水粉泼墨,一幕幕、一帧帧精雕细琢而来,在眼前栩栩如生。她抬眼间,眸子里情丝万缕捕捉着泽群的眼睛。

    泽群一个横抱,花蕊轻跃而上,如青藤绕树,小鸟依人,软玉温香之间,泽群整个人都沉醉在那不能描述的温暖与春情之间,脑子里最后闪现的只有一句:“什么人鬼神,神鬼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二天一早,泽群和花蕊刚刚起床,太监孙宁来报,昨晚上皇上二子公子德方忽然发烧,御医束手无策,已经抽过去两回了。

    泽群惊,花蕊忙问:“太医现在怎么说?”孙宁无奈道:“也只能是守着,找不着病因,无法施治啊!”

    花蕊从抱影手中接过一盅参茶,亲自喂到泽群嘴边,对泽群说:“官家,您别急!咱们这就赶紧去看看!官家洪福齐天,龙威浩荡,您一去,怪力乱神均不敢上前,德方的病许就好了!”

    泽群一边点头,一边在孙宁的服侍下穿上常服,再一抬头,见花蕊在抱影的服侍下正抓紧时间匆匆梳妆,然而望她那籍地的长发,泽群心中不由又是一紧,“难道?这就是上天告诉我,这人碰不得?”

    “父皇!”德秀已在弟弟德方床前守护多时,这二子自幼丧母,兄弟手足情深。德秀简单介绍了一下病情,又道:“刚才已给弟弟进了参汤,却还不见有好。”

    泽群坐在德方床边,道:“不是什么病都能靠参汤医好的。”花蕊注意到,德秀的脸一红,低着头,怕人瞧见,那红迅速褪去。

    泽马带金宝前来探望,花蕊注意到,金宝双眼红肿,面如白纸,全无喜庆之意,更全无当日那玲珑通透的俏丽聪颖少女模样。倒是那混蛋泽马,满面红光,一脸得意。

    “侄子怎么样?”泽马问道。泽群一抬眼:“什么侄子外甥的?你以为还是从前?”泽马忙说:“臣错了,是公子德方,公子德方现在如何?”

    御医介绍病情的当儿,德秀与金宝之间偷偷对了一眼,这一眼,全落在花蕊眼里,她心里早就有谱,这下更是落实了二人的关系。

    花蕊转向孙宁道:“孙公公,眼瞅着御医束手无策,公子德方命在旦夕,不如孙公公再献个海上方,或许有用?”

    所有人看着孙宁,孙宁无奈地说:“要说这无名高烧,真是没什么办法。只是听说,只有亲生母亲分泌的乳汁才有退烧之所用。可是公子德方母亲早已不在人世,如何讨得乳汁呢?”

    说话之间,躺在床上的德方又一次抽搐过去,众人无不跟着扼腕叹息。

    恰此刻,忽门外大喊大叫一片喧嚣。泽群跟着众人走出去,原是淡云。自从宁国夫人死后,因为淡云在宁国夫人疯癫之时对宁国夫人的种种劣迹,泽群已下令将淡云贬为末等侍女,只能在垂门之外当差,半年过去,淡云早已被人遗忘。

    眼前的淡云粗布衣衫,全无当日光鲜,但是脸上依旧淡淡地,喜怒不着痕迹。她挣脱了侍卫们强壮蛮横的手臂,向前走了两步,现于众人面前。

    就在众人疑惑中,淡云道:“我是来救二皇子的。”说着,走到泽群面前。二人凝视之间,气氛冷若冰霜。

    众人大惊。泽群半开着口,讲不出声,唯有花蕊,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玄机。就在所有人不敢言语之时,花蕊道:“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试一下。淡云,请!”

    只见淡云冷着脸连看都不看花蕊一眼,径直走进德方屋里,转身,冷眼看着众人,落下帘子。

    众人忐忑之间,“父皇!”是德方的声音!德方活过来了!可是,泽群的脸却异常凝重,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走回到屋里。孙宁吓得跪在地上:“老奴,老奴信口胡诹,求圣上饶命!”

    众人面面相觑之间,花蕊道:“孙公公这是哪儿的话?公子有难,危在旦夕之间,任谁都是想他能够起死回生!您也好,淡云也好,无不是竭尽所能!既然说了是海上方,怎知那茫茫四海之间就只有一个方子不成?”花蕊笑着示意孙宁起身,“许是这淡云姑娘也有自己的海上方呢!”

    只见德方仍然靠着床头,淡云慢慢系好衣裙,站了起来,脸儿沉沉全然不看泽群。泽群道:“你去哪儿?”淡云看着他,道:“我不过是个下人,只能去下人应该去的地方。”说完就要往外走,泽群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拽得淡云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你到底是谁?”年幼的德方哭着喊道:“娘亲!”泽群瞪大眼睛,惊诧不已。淡云恶狠狠地看着泽群,头顶上的青筋暴露,眼中有泪,可就是死死忍住,不让它滚落下来。

    泽群看着她,冲着门外怒声吼道:“德秀!你给我进来!”金宝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德秀的身影,心头一紧,却被泽马地冷笑打断了思绪,他靠近她的耳朵,呵着气小声说:“这下可热闹了!王妃,你还不跟你那心上人儿进去认妈?”金宝看着他那无耻的样子,又看看众人,哭着跑开了。她一路低头跑着,在荷花池与一队人擦身而过。其中一位将军转身相看之间,旁边人叫道:“王权兵将军!这边!”

    德秀低着头走了进来,泽群颤着声儿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德秀不言,淡云看着这一切,再也忍不住,回身与床上躺着的德方抱成一团,失声大哭,“孩,儿!”

    泽群这才知道,当年他行军打仗,母子三人被敌军将领捉去,劝泽群投诚。九个月之后,墨玉的哥哥攻下敌军城池,救出母子三人。

    只听淡云娓娓道来,“那时候,德方还小,尚不到三岁,还总得背着抱着,德秀也不过六岁顽童。墨玉哥哥的手下是我青梅竹马的发小,护送途中,一天晚上,他悄悄告诉我,江墨玉看上了你泽群,但是她老子哥哥都不容许她嫁给你,因此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我救出来,为的就是阻止你和江墨玉的婚事。我问,那你呢?你怎么想?他就问我,你说呢?你要想救我,何至于要让我们母子在牢里苦苦等上九个月!你知道那九个月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泽群满面通红,无言以对。

    淡云擦干眼泪,道:“那天晚上,我想干脆把孩子们都带走,回到乡下了此一生。可是,睡着的德秀在梦里叫着爹爹的名字,糊里糊涂地说,自己的爹爹以后是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

    花蕊心中一阵激荡,人,原来就是这种东西,都是为了荣华富贵、位高权重,可以改变一切、否定一切、忘记一切!

    原来,就是如此。无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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