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海军
而即使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帝国主人,统治世俗的一切,又何如呢?鲁普乌斯(尼禄此前的名字)不能追回的是童年,是没有母亲和父亲的童年,在一个缺少爱的世界成长,礼貌不过是他冷漠内心的遮掩,温文而雅也不是过狂躁内心的装饰。而此后的一切荣誉,属于阿格里庇娜的儿子——尼禄,而非年糼无依的鲁普乌斯。或许母子间的冷墙在那时已然筑起。这年尼禄十五岁,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年纪。
随着岁月的威逼,笨伯少了一分贪恋,多了一份对皇室斗争的洞彻,血毕竟浓于水,随之布里塔尼库斯的成长,以及元老中一些对阿格里庇娜和尼禄有反感的元老们的劝说下,克劳迪觉得有必要重新考虑皇位的继承人。但是,他的懦弱在政局相对稳定的时候可以看作一个君主的伟大妥协和从善如流,那么,在面对大的政治事件时,他的懦弱则是他致命的弱点。克劳迪表示有意立自己亲生之子布里塔尼库斯为继承人。可能是先由自己说出想法,希望有元老能够及时附会,便可以以民意不可逆的借口,重新确定自己的儿子的继承权。
只是,笨伯身边伴随着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娇弱的皇后,不是那个视爱情政治为儿戏的梅莫利雅,而是风云见惯,果敢坚决的阿格里庇娜。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何况是处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与醉心权利的人进行生死定论的博奕呢?当阿格里庇娜用其极为敏锐的妇人之心觉察到笨伯的动摇时,就开始酝酿一场夺权的阴谋。毒药与乱伦,是那个时代的鲜明的标志。阿格里庇娜,虽然在自己的婚姻和屋大维亚和尼禄的婚姻中取得了维特卢斯等小掇的元老的同意,但她名不正言不顺,没有足够的理由煽动元老和民众跟随她,推翻克劳迪,改立尼禄。她既没有控制近卫军,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引导舆论进行军事逼宫。在这种没有外界条件相助的情况下,带着幼子的阿格里庇娜只有一条唯一的出路,那就是——弑夫。
克劳迪有个坏习惯,那就是贪吃。有一次他在奥古斯都广场主持审判,嗅到战神庙里为萨利祭司们准备的饭菜香味时,居然什么也不顾的离开法官席,径直朝祭司们的地方走去,在他们的餐桌旁坐下来。吃饱喝足后很快就仰面躺下睡起觉来,张着嘴巴,嘴里插上一根羽毛以助消化,睡足醒来后才离开餐桌。他每次的睡眠时间很短,通常在午夜前醒来;因此有时他白天主持庭讯时也打瞌睡,律师有意提高嗓门才好不容易使他醒来。他对女人好色无度,对男色绝对无动于衷。也许是年龄的缘故,人们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一种失神恍惚的状态,这就为阿格里庇娜提供了无数消灭他的机会。她的利刃在其温柔中深藏,终于有一天,她露出了魔鬼的微笑。当克劳迪心怀幸福地吃下她抹了毒药的蘑菇后,马上就开始剧烈的呕吐,毒汁都被吐出来了。仿佛他命不该绝,这些蘑菇并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他呈现出了绝境中生还的迹象,这时似乎阿格里庇娜的阴谋就此已然被挫败。但是一个野心家与一个成功者的区别就在这一刻显现出来了。在历史学家泰西塔斯的著作中描述道,阿格里庇娜即刻奉上了一支供呕吐时捅喉咙用的鹅毛管。而之后克劳迪终于如阿格里平娜所愿永远闭上了双眼,原因是,她将毒汁抹在鹅毛管上,在克劳迪用鹅毛管捅喉咙时,毒汁牢牢持沾在了这一辈子经历不幸的皇帝的喉咙上,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有神人相助,也无力回天了。他终于死在了自己的懦弱和愚蠢上。一个成功的篡位者,在政治的棋盘上,肯定是步步封杀,处处设圈。即便克劳迪气再好,也难以防范阿格里庇娜滴水不露的阴谋,他最终死在了对其百依百顺的妻子手中。
人生的悲伤,莫过于被最亲密的人出卖。而这种人间的惨剧,却总是偏爱帝王家庭。从克劳迪到唐中宗,同样贵为一国之君,最终却都死于最亲爱的人手中。或许,帝王之家中,本就少了平民家庭中相濡以沫的温情,而多了权利对决的残酷。当唐中宗死于他那红杏出墙的韦氏皇后和那一心想做皇太女的爱女裹儿怀中,或许,他的心中怨恨全然没有,依旧是对妻女无限信任,或许也是那化不开的悲伤。而韦氏和阿格里庇娜,在处理谋杀的后事时,都显出超出常人的平静和理智。阿格里庇娜马上封锁了消息,并极力笼络元老院的议员和近卫军,在政治和军事上都得到支持的允诺后,终于发丧的悲号和新帝登基的欢呼声一同响起。
近卫军们开始欢呼“尼禄皇帝万岁!”
而阿格里庇娜所听到应该是“阿格里平娜女王万岁!”
从那时开始,罗马又重新进入了一个充斥着鲜血和暴力的时代。血腥的开始,便有血腥的结束。弑夫的阿格里庇娜从那时起,就开始为自己掘下一个深不见底直通地狱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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