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十三）

朝花夕拾（十三）

仲夏之时，天气甚是炎热。家里的房子是两层的，厨房上面就是平顶。平顶水泥而制的很能吸热，冬天在厨房里是暖暖的，但是夏天在厨房里那就受不了了。桌子也摆放在厨房里，吃饭的时候，平顶的水泥散发的热量让在座吃饭的各位都是汗流浃背，那汗留下来，脖子黏糊糊的，手也黏糊糊的，感觉全身都是黏糊糊的。

吃过了午饭，姐姐要去放羊了，待在家里无事。还要被爸爸盯着监督读书写字，我就拿着一本常识书跟着姐姐去了。

今天的羊刚好赶在水库方向的里面吃草，我们路过水库，看到好多小孩子在水库游着泳。这种暑天，光是看着他们在水里拍打着，叫唤着，就觉得凉快了许多。那一个个男孩黝黑的皮肤，一定是大太阳下天天出去跑。远远就能看到他们笑起来白白的牙齿，他们看到我和姐姐两个女孩子走在大路上，似乎是有点害羞，游到角落里窃窃私语。他们的衣服就放在水坝上用石头压着。我们也特意加快了步伐，很快也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渐渐地我们又听到了男孩们的叫喊声和欢笑声。

在把羊赶到了远处的田野后，我们返回到小溪里，在小溪口守着，以防羊儿们回去偷菜吃。那时候的羊还是真的有点意识的，它们快到天黑了就会自己回来，成群结队地回来，几只特殊的小羊更甚，会趁我们不注意之际，在我们把其赶到目的地不久就折回来偷吃路边农民伯伯种起来的青菜。好几次因为这事，菜园里的主人赶到我们家述说情况，爸爸就相应做点赔偿，姐姐因为放羊之失挨骂。所以这次我们没有耽搁，在把羊赶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就马上在路口守着。

那些孩子还没有回去，那具有小孩特色的奔放的爽快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天气实在是热，我和姐姐走到了小溪旁边，把脚放在水里，清清的，凉凉的。我不过瘾，也要整个身子浸到水里。姐姐劝阻我，我不听。她不能走开，要在路口看着，我走进去，找到了一个小水潭。外面几十米的地方就是水库，因为刚好有一座小山隔着，我这边的溪流是绕过那座小山汇入的到水库里的，被那座小山挡住了，他们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他们。但是他们的声音我还是可以隐隐听见。

我没有像那些男孩一样脱了衣服光着身子和屁股，我知道自己是女孩子，要害臊。穿着大姐买我的那一套白色绣着荷花样式的小短裤和背心，我一步一步地走进水潭。水很清澈，水下的石头的形状和大小清晰可见。水到了我的膝盖，到了我的大腿，渐而到了我的腰部。我白色绣着绿色荷花的短裤在水里开始进入了自己的状态。刚刚还是热得不行，瞬间就已经冷得想抽身了。山里的小溪，小溪里的水，就是不同。

我打了几个寒颤，继续前行。水已经到了我的脖子，我心里欢呼雀跃。姐姐在不远处看着我，让我快点回到她那里去。我笑笑，管自己手舞足蹈了起来。之前哥哥在家的时候大热天的我也会跟着他一起到小溪边游泳。更恰当地说哥哥来游泳，我来玩水。

我一头扎进水里，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声音，之前的黏糊闷热之感销声匿迹，吹了几口气，水里起了几个大泡泡。我把头仰起，双手抹去脸上和眼睛的水珠，深深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姐姐还在那里，我得意地向她摆着姿势，姐姐故作一副生气的表情。有几只羊已经回到了路口了，她让我别在水里，赶紧上来，叮嘱了我一声，就拿着竹子做的鞭子赶着羊，把他们赶回里面的田野。

看着姐姐远去，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屏住呼吸，片刻，水库那边还是没有传来声音，我知道那几个男孩子已经回去了，于是更加肆无忌惮。

扎了几回水后，我找到了感觉，开始手和脚都在水里滑动了起来。我学着哥哥在游泳的时候换气，奈何没有掌握其中的技巧，在换气的过程喝了不少的水。我不甘心，又继续反复着。一时的专注让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游到了小深潭。

我在水里手滑动了几个节拍后欲站定喘口气，但是当我脚落到小石子上时我发现水已经漫过了我的头顶。我踮起脚尖，根本无济于事，我的头还是高不过水面。一想到姐姐不在身旁，我开始慌了，我双手用力往下拍打想用其撑起我的身体，一刹那间身体上来了，慌忙间我吸了一口气整个身子又沉了下去。我用力蹬着脚，让身体上来，也只是片刻的露出水面，顷刻之间又沉到了水里。恐惧和无助包围着我，我失去了冷静和理智，在哭喊着，在挣扎着，在拍打着，水大口大口地从我喉咙进入，我哭喊之声里夹杂着水声，继而又是身不由己地一口一口喝下水潭里的水。

我想着这次应该会死在这水潭里了，懊恼和悔恨袭来，还有不舍，对爸爸妈妈的不舍，对姐姐和哥哥的不舍，对这个世界的不舍。我的眼泪融入到水里，又被我大口大口喝到肚子里。

在临近放弃的那一刹那，我整个人扎到了水里，我没有再用双手往下拍打，我竭尽全力，双手先是在前方交叉，再往两侧以及后方像船桨般滑动，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准备放弃了挣扎和抵抗。就在我脚落到石子上的那一刻，我站立着，发现我的头竟然是和空气在接触着！我难以置信，向前走了几步，水越来越浅，到了我的肩膀以下，我呼吸瞬间的缓慢紧接着急促了起来，忍不住热泪盈眶。我用力闭了一下双眼，眼眶里的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视线又清晰了起来。

看看周围，周围仍旧是静悄悄的，偶尔听到几声鸟叫。在抬头，云儿在飘动着，简直是美极了，云的周围和后面是一片蓝，那蓝色蓝得动人，蓝得暖心。我回过神，速速向没有水的石头地走去，在我的双脚和被太阳晒得发热的石头相接触的时候，那股暖气从脚掌，传到了我的全身，把我刚才的恐惧和惊慌与懊恼慢慢褪去。

我走到了姐姐刚才坐着的地方，衣服在滴着水，头发也落着水珠，石头被我一坐，顿时湿哒哒的印子显露出来。常识书静静地躺在石头边的角落里，像是等待宠幸的妃子。奈何那日我实为君子，无关风月。

姐姐回来了，我大声又激动地叫着她，仿佛是许久未见。姐姐看我这般，刚才也是故作生气，也沉不下脸来，坐在了我的旁边，帮我拧着衣服上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