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们
什么是“魔人”?
就是魔性的人,他们有时荒诞,有时勇敢,发起疯来谁都不怕。
他们是魔鬼,他们跟命运抗争。
1
有人敲门,房间里四个青年聚在一起正在玩网易的第五人格。
“甜瓜......甜瓜?”,饿了么外卖小哥站在门前,念着单号上的署名,“您的烤肉拌饭,加肉,四份。”
“谢谢。”甜瓜接过来,随手放在桌子上,转身又加入到如火如荼的战斗当中。
“田川先生~”老白闷在角落里,操着一口黄渤口音大喊,“不用玩了,你最后翻了个窗又被交互斩了。”
甜瓜本名是王田川,由于谐音和被老白一顿拆字就变成了甜瓜这个可爱的外号,当然这也很符合他蠢萌阳光大男孩儿的形象。
甜瓜还没等抱怨,又传来一阵魔性的笑声。
“嘿嘿哈哈嘎嘎,”瓦不管放荡大笑,“交互斩小王子!看我次元翻转!溜了溜了......”
瓦不管的佣兵在通电门前拐出一个Z字,转瞬之间就成功逃脱。
“伪酱~伪酱~”甜瓜弱弱的呼唤,“不要走,救救我!”
甜瓜的慈善家已经被放到了狂欢之椅上,面前就是小丑那双猩红色眼睛。
“好,你等着我,大不了我换你!”虚伪低声笑着,默默的操纵人物跑出了通电门。
“虚伪先生,”老白无奈的说,“你这个“真香”也太快了吧?”
“虚伪这个骚男人。”瓦不管接着笑。
“没办法呀,”虚伪说,“一刀斩,救不了。”
“你们,你们”甜瓜几乎带着哭腔,“又拿我献祭,我可是一个人遛了四台机的功臣啊!”
“赢了就行,”虚伪还是忍不住偷笑,他的嗓音像一门重低音炮,“先吃饭,先吃饭。”
“开饭咯!”瓦不管从椅子上跳下来,屁颠儿屁颠儿去扒拉属于他独特口味的烤肉拌饭,当然,顺便也看看那三位的。
老白说:“别抢我肉吃,虚伪你打他呀,你看他又在扒拉咱的饭。”
虚伪听到这个话题,愣了愣,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一本正经的发问:“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咱们几个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你们也只有一碗粥喝,那我也就不好意思问你们要了。”
老白瞟了虚伪一眼:“快吃饭吧,你这个魔人,净整这些乌七八糟的骚话,如果真要是那样,我就把我的那碗都给你,我自己去买碗牛肉面吃。”
......
瓦不管瞅准时机,夹了老白一块肉,“老白你这就很毁气氛了!没事的虚伪,这有啥,大不了我分你半碗,要是你托家带口,那我不吃了。”
甜瓜说:“我们不会这样的,不会到那种地步的。”
但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虚伪作为几个人里心理年龄最成熟的人,真的希望能跟这三个魔人在一起一辈子。
他笑着摇摇头,拿起餐盒开吃。
“欧的白(old bai)先生,您最近还在买彩票吗?”瓦不管边吃边问,不得不说他虽然老是不正经,但遇到正经事也是非常认真的,“劝你别买了,光丢钱,中不了的。”
老白翻了个白眼,“你管我?你这个魔人,吃你的饭。”
几个人吵吵闹闹间,甜瓜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他嚼饭的的动作和笑容慢慢凝在一边,眼神中突然流露出悲伤。
“怎么了?”虚伪问,“面部表情突然这么僵硬。”
老白和瓦不管停止了打闹。
“是曼晓卿啦,曼晓卿,她今天下午......婚礼呀。”,甜瓜变得遮遮掩掩“老同学问我去不去。”
瓦不管慢慢放下筷子,老白也愣在当场,四个人在这一时刻一起被这场婚礼带到了那个玫瑰色的青春时代。
2
张小娴说:有些人注定是等待别人的,有些人是注定被别人等的。
甜瓜就是那个注定等待的人。
那女孩儿是个青涩的乡下女孩儿,说的上清秀可人,但在学校其他女孩儿光芒的覆盖下,几乎没有人发现她的美。
甜瓜不是最后一个发现她的人,但却是第一个。那时的田川先生还是那个青涩害羞的小男孩儿——田川同学。
放学后的操场是清静的,没有那些大高个儿呐喊着打球,也没有老师刁钻的注视。
阳光像金色锡箔一般洒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周围刮来柔风,芳草随风摇摆,曼晓卿的头发也跟着一起飘,像是悠扬的曲谱。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手里抱着书,没有任何表情,偶尔一转身,甜瓜会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浅浅的一点斑。
别人都早早回家了,每次都只剩她自己在操场散步。甜瓜问过她这个问题,可她的回答永远都是微笑、沉默。
也许是秘密,也许是苦衷,田川没有追问。直到有一天,甜瓜在教室闷了好久才知道原因。
一个略显佝偻的男人,头上顶着黄色的安全帽,身上沾着一些灰尘和水泥,他走到操场,默默站在出口。等曼晓卿发现他,就会像兔子一样跑过来,然后牵起他的手。
是的,她的父亲是个农民工,在烈日炎炎的工地上干着最累最苦的活。
曼晓卿是在等他下班,那个时间是晚上六点,放学时间是五点,她要独自等整整一个小时。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慢慢走在即将落下的夕阳下,曼晓卿的笑脸像是一朵绽放的花。
田川同学看呆了,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喜欢上了曼晓卿。
喜欢却不敢坦言,这是每个人青春都会犯的怂,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把那句话说出来,可结果往往是一无所获。
田川和曼晓卿之间有“魔性”的,瓦不管啃着苹果,跟老白和虚伪勾肩搭背,在开满栀子花的树下,看着走在操场上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淡淡的下了定义 。
不得不说,瓦不管先生的定义还是非常准确的。老白跟虚伪通宵写了三十封情书,每句话都掏心掏肺,楚楚动人,他们是兄弟,见不得田川天天郁郁寡欢。
既然不知道怎么找话题,那就用情书来开辟先河呗,还能表明心意。
田川同学同意了。
但很可惜,田川同学搞砸了。因为那天教务处主任也恰巧在操场散步。
曼晓卿被田川堵在跑道上,他闭着眼,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他喊的很大声,他说:“曼曼曼曼曼晓卿同学,这这这这是我给给给你的情书!!”
然后教务处主任从操场上站起来,看着田川九十度鞠躬,低着头,对着自己的脚面,身前是双颊绯红的曼晓卿。
虚伪倒吸一口凉气:“要完蛋,主任怎么特么在草坪上躺着? ”
瓦不管心说你问我我问谁,怎么偏偏撞上了今天,点儿背。
老白默默擦擦汗,非常无奈:“主任真是个魔人,魔人啊!”
3
主任还是那个刁钻的主任,他拆开了田川同学的情书,在办公室里,漆木桌子上倒映着田川尴尬的眼睛。
曼晓卿低着头。
她其实知道的,她知道田川每天放学都跟在自己身后,她走在前面,田川就跟在后面,仅仅几步的距离。
下午的阳光斜斜的,每当曼晓卿看不到田川的影子总会减缓速度,直到他跟上,这个时候她心里就会微微一暖。
有人陪着自己的。
她很感动,很想回过头来对他说声谢谢,可她没有勇气,她自卑,她带着所有农村女孩儿的怯懦特质,田川好歹也是城里人。
如果谢错了怎么办?指不定人家也是正好来散步呢,那么她这个农村女孩儿的自作多情就会被传遍班级,会遭到城市女孩儿的嘲笑。
所以她一直没说,所以她保持沉默,直到田川的这封情书。
可她都没来得及看呢。
曼晓卿突然有点委屈,就像小时候父亲给他买的大白兔奶糖被其他小孩儿抢走了一样,她又没有勇气夺回来,所以只能哭咯。
田川看到曼晓卿低着头,眼角闪出了光,有什么义不容辞的责任背在了他的肩上,他打了鸡血似的一拍主任的桌子。
“这是我一厢情愿,死缠烂打,曼同学明明已经拒绝我好多次了!”
房间外边,虚伪被老白和瓦不管硬撮着,向着主任室的隔窗竖起了大拇指,这是有史以来田川最男人的一次。
“真是个魔人。”
老白和瓦不管异口同声。
虚伪下来的时候,走廊远处走进来了一个人,那是曼晓卿的父亲,他们在田川说了之后也有幸见过几次。
他敲开了主任室的门,主任刚被田川吓了一跳,气得发慌,口不择言说田川你抽风啊!
田川点了点头,并没否认。
接下来主任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讲了一遍,田川中途好几次插嘴,但都被无视了,说完了以后曼晓卿父亲沉默不语,拉着曼晓卿的手跟主任道歉。
但主任被田川这么一整,显然没有轻易松口的意思,于是继续把所谓的校规校纪搬出来,讲给这个佝偻的身子的男人。
当他讲到谈恋爱严重到可以开除时,父亲狠狠扇了曼晓卿一耳光,那一时刻,曼晓卿的眼泪如瀑布般狂涌,再止不住。
田川忽然想跳起来打主任,想打这个打自己女儿的父亲,但是他呆了,一动不动的,就只盯着曼晓卿,连眨眼也忘记了。
因为她哭了,曼晓卿哭了,哭的那么伤心,一言不发的,只有擦眼泪的动作,那一刻,他的世界塌了。
主任看这个男人打自己女儿打的这么狠,也呆了,于是呆呆的说没事了既然他说曼晓卿没有责任你们就可以走了。
田川一直看着曼晓卿被牵着手,走过长廊的光影处,像走进了他的心坎里。
田川呐喊了一声,幸好瓦不管反应快,一把拦住了田川蛮牛似的想冲进主任室的身体。
“魔人啊你,干什么!冷静!”
“松手,我他妈的要打死他。”
之后田川一跟曼晓卿搭话她就哭,吓得以后再也不敢跟她搭话了。
瓦不管说:“真他妈狗血。”
4
这辈子,你有没有为谁拼过命?
甜瓜说:“我不拼了,我就去婚礼现场看看。”
“你就看看,”瓦不管说,“你就看看你他妈穿拖鞋,半袖,半吊子裤?你给谁看?”
“可是我没有西装,也没有领带。”
“真是个魔人,”老白说,“我有,我还有皮鞋呢。”
“我前几天租了一辆大奔,现在还在车店”虚伪打断,刚刚在车店租了一辆豪车,花了几千块,“你马上开车去,这样有面子。”
“真是个魔人,你能不能把你头发整利索点?”老白说,“我们送你。”
“抢婚敢不敢?”瓦不管突然开口。
如果你的兄弟要拼了命去守护或者追寻某个人或者什么东西,那你能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啊。
甜瓜说,“算了吧,我就看看。”
婚礼很盛大,那个当年青涩的女孩儿已经成为了亭亭玉立的女神,她画着淡妆,描了眼线,很成熟。
白色的婚纱在空中飘,红色地毯上,白色的蕾丝花边裙尾托出一道道看不见的火焰,那是燃在甜瓜心中的野火。
如果张小娴的那句话适用于甜瓜和曼晓卿,那么她一定是那个注定被别人等的。
虚伪和瓦不管在奔驰门前抽烟。
老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曼晓卿没看到甜瓜,没人告诉她当年默默跟了自己几个月,陪着自己的男孩儿就在现场,人群里。
喝交杯酒的那刻,甜瓜把烟掐了,抬头看着天,防止眼泪流出来。
有些时候生活就是那么无助,那么戏剧,那么多解决不来的遗憾。
所有一切不利的局面,都是当事者无能造成的。如果甜瓜现在有个千八百万,他相信自己有勇气抢婚,论相貌,他不输那个略丑的新郎,论机遇,他明明更早一步。
曼晓卿一家只是困难而已,他知道曼晓卿不喜欢眼前的人,因为她的眼睛里没有光,没有希翼,没有她以前牵着父亲回家时,眉眼盈盈,里面的光。
司仪说:“下面有请新郎新娘说誓词,接吻!”
甜瓜转身要走,他不想看。
转头的那刻,一阵巨大引擎声盖过了现场的一切,所有躁动,起哄的声音都在此时被压在奔驰车的轰鸣下。
里面走出三个西装革领男人。
“王田川先生,我们来帮你抢婚。”老白淡淡的说,刚刚彩票开奖,他中了一个亿。
瓦不管上前拍拍甜瓜的肩膀,“去吧,老白彩票中奖了,无论结果如何,老白说,他都给你买牛肉面吃。”
甜瓜哭了。泪如泉涌。
于是他含泪踏着皮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曼晓卿的面前,鞠躬九十度,左手请放在前胸,右手郑重伸出。
“曼晓卿同学,我有一封迟到了五年的情书,你还要吗?”
曼晓卿把手放在了甜瓜的手心,见到甜瓜的那一刻,她就哭了。
“可你的手里什么也没有......”
“有你就行了。”
瓦不管三人开始在会场撒钱,成把成把的撒,天空下着钱雨,人们互相推搡,乱做一片。
甜瓜和曼晓卿在新郎和老丈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躲避着拥挤的人群,像五年前一样,他们一前一后,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望不到边。
瓦不管说:这就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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