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给你照了很多照片,从出生到现在,吃窝头的喝啤酒的喂小鱼的翻跟头的,有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我们把照片发给家人和朋友,他们最愿意讨论你长得像谁。我们俩常常从你出生的照片开始回顾,感慨你小时候好像也没那么好看,怎么当时就觉得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呢。
我长得和我爸爸很像,我的爸爸和我的爷爷长得又很像。所以我觉得你会像我的地方多一点。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有人说我们两口子长得也很像,这叫夫妻相,大吉。你妈听了这话不高兴,觉得是日子久了,我把她给带丑了。
我们这个年代有个叫微信的软件,他有个功能叫朋友圈,就是大家把自己的状态,喜欢的文章发到一个只有自己的好友可见的平台上。微信到2016年差不多5年了,身边所有人包括我都沉浸在这个软件里不能自拔,给谁发个信息啊,看看朋友圈里大家都在干什么啊,刷刷手机屏找一些存在感啊,已经成为一种生活习惯,包括我给你写的这些文字也是先发在微信里。等你能看懂这些文字的时候说不定微信早已成了古董,也许几年后又会蹦出一个代替微信的新宠,在这儿算是给正在红火的微信写个的墓志铭吧。但就是这样一个软件,厚德载物,记录我们的成长和成熟。比如5年前朋友圈里还都是谁谁出了国,谁谁旅了游,谁谁考下了什么证书,谁谁失了恋,谁谁脱了单。但渐渐的,发现朋友圈里开始有晒领证的照片了,有晒婚礼的照片了,有晒怀孕的照片了,也有晒孩子的照片了。
你妈妈说,以前看到朋友圈里有孩子的信息,很少点进去看的。现在她有了你,升级做了母亲,朋友圈里关于孩子的照片统统浏览,一张都不会落下,有时还会评论几句:你看那谁家姑娘真像她妈妈,你看那谁家孩子真像他爸爸,你看那谁家孩子,真是他爸妈亲生的吗?看到别人家孩子不免也要拿来和自己的孩子,也就是你,比一比谁更好看。结论自不必说,当然是你。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事情,看到身边这么多新晋的父母,都觉得自家的孩子长得好看。你妈妈在没生你之前埋怨过我很久,几度抑郁,说万一生了孩子像我,不好看怎么办。现在看到你这么俊朗,心中生出很多欢喜。你有一次咳嗽不止,你还那么小,把我们吓得慌了手脚,急匆匆赶到医院。也就是这一次,算是我第一次来儿童医院,见到了这么多孩子,一眼望去才发现,金贵儿,你怎么这么好看!
医院里的小孩子们一个个都被家长抱在怀里,也都和你差不多年纪,但长得要不就是脑门超大,要不就是眼睛超小,要不就是五官比例严重失衡,一打眼很难分辨出是哭是笑,可一旁的家长们却都表现得喜欢的不行,都觉得自己的小家伙赛西施似潘安,眼里没了其他,你要是这时候冲他们说一句:这是您家公子?呦,真漂亮!他们瞬间喜上眉梢,整个人飘在空中,流露出骄傲的表情。你妈妈当时抱着你,很严肃的问我:你说他们的家长能看出自己的孩子不好看吗?我让她小点声。
你毕竟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觉得我站的角度还算比较公正,但也觉得这是一个深奥的学术问题,为什么家长都会觉得自己的娃最漂亮。别指望我能得出什么严肃的结论,我的结论就是身为一个父亲的结论:金贵儿,你怎么这么好看!因为你太好看了,你妈妈也发了很多你的照片到朋友圈上,我也经常给身边的朋友看你的照片,然后等待他们的赞美。有明白事儿的马上点赞或报以高度评价:真漂亮!我和你妈就会心满意足,觉得理所应当。要是谁看了照片不表态,随便敷衍几句像妈妈或是像爸爸,我们觉得这是不会聊天,交错了朋友。我也曾问过其他年轻的母亲会不会有同样的困惑或者自信,结论是出奇的一致,当然是自家孩子漂亮。我喜欢其中一个人的说法,她说和自家孩子相比,除极个别的有入得了眼的外,其他的孩子都瞬间秒杀。秒杀,我觉得这个说法既生动又有力度。
我不太能明白父母对于子女的这种高度认可有什么道理,沉溺,却沉溺的无懈可击。这种爱像是种子,埋在肥沃的温情里。最近我看到朋友圈里一个朋友的状态好像看到了果实,朋友说有天她的女儿看手机里妈妈的照片,边看边说:手机里有好多个妈妈,手机里的妈妈好漂亮。母亲听完这话矫情的问:手机里的妈妈漂亮还是身边这个妈妈漂亮?女儿回头指着妈妈说:这个最漂亮!这个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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