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梨树林里的梨花开了又谢,文家镇的护城河静静的在周而复始地流淌。
转眼间滕飞进厂2年多了,这2年来滕飞踏踏实实地学技术,每个月赚的工资全部交给家里,这让他们家的经济宽松多了,更令人欣慰的是,妹妹滕云去年考上了大学,现在也在康城理工大学读书。
滕飞爸妈的脸上一扫往日的阴霾,整天乐得合不拢嘴,是呀,女儿读了大学,儿子在厂里上班学,境况在一天天变得更好。
滕飞已经22岁了,他妈妈也开始关注儿子的终身大事,自家条件虽然不是很好,但好歹也是在镇上,她和儿子说最好能在厂里找个同样来自小镇上的临时女工,这样两口子一起在康城打工也不错,每当听到这些滕飞就笑笑躲开,气得他妈妈跺脚嗔怪他是个不进油盐的闷罐子。
要说滕飞长得一表人才,技术又好,人缘也不错,厂子里怎么可能没人喜欢他?
你看车间的那几个年轻女工,没事就爱往他跟前凑,一会儿这个叫:“滕师傅,我的机子坏了,来帮我修一下呗!”一会儿那个喊:“小滕,来帮个忙吧!”
邓师傅是个过来人,即便他平日里严肃,看到这种情况也不说什么,由得他们年轻人去吧。
滕飞手忙脚乱的能帮忙的绝不推辞,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可是当姑娘们一旦了解到原来滕飞是临时工,便都没了兴趣转而投向其他的目标了。
人往高处走,女孩子们尽管自己也是临时工,可是她们也想找个正式工来改变命运啊。
女孩们的这些心思滕飞完全不觉,他一门心思只在钻研技术和自考学习上,他日忙夜忙,除了工作就是周末去康城师院的图书馆让梅子青和江凯为他辅导功课。功夫不负有心人,到现在,他的机械工程专业的大专还剩下6门就可以拿毕业证了。
滕飞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尤其当他每周来一次康城师院的校园的时候,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仿佛自己也是这些大学生中的一员,这种感觉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没有考上大学的遗憾。
可是在校园读大三的这一届大学生们却遇到了百年一遇的政策变化,原来从去年开始大中院校的高校生毕业国家不再包分配而是要各自去自己联系工作单位,这让苦读了10几年才好不容易进大学的学生们叫苦不迭。
尤其是像梅子青和江凯这种来自农村家境贫寒的学生来说更如晴天霹雳,农村的学子本来就只能通过高考来改变命运,来端上铁饭碗,可是政策一变,一切又变成了未知数。
梅子青忧心冲冲,可是也别无他法,除了更努力地学习又能怎样?这学期新开的课《英美文学》是系主任温老师来授课,温主任的课向来受欢迎,去晚了连空座都没有。
梅子青是个好学生,自然是每次都第一个到教室,上大课人多她得抢到最前排的位置才能保证听课的效果。
温主任第一次看到梅子青的时候有些震撼,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和那张清秀的脸像极了一个人,他20年前的初恋情人,两个人当年有过一段很热切的恋情,可惜最后女孩去了国外从此两个人再也没有见面。
眼前的这个女生听课的时候和当年的她一样专注,温主任点她回答了几次问题,很显然她的成绩很好。他翻了翻班级的花名册,看到梅子青这个名字才发现原来她就是每年都拿奖学金的那个女学生,心里很是欣赏。
从那天以后他开始渐渐关注梅子青,嗯,这个女孩漂亮,勤奋好学,更难得的是她还在勤工俭学,真是太像当年的那个她了。
他忍不住开始接近他,借讨论学术的名义常常找她去科研室谈论学习,还推荐她去参加各类英语竞赛,借最流行的《走遍美国》《美国之声》的资料给她,听到她正准备考专八,居然破天荒地为她补习。
在梅子青眼中,温主任温文尔雅,学识渊博,而且亲切和蔼,一点架子都没有,有一次他甚至夸奖自己优秀,毕业后可以推荐她去康城三种当英语老师。
对梅子青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单纯的她很庆幸自己居然这么幸运能遇到一个贵人般的师长,从此她学习越发努力了。
周日,下午3点滕飞照旧来到康城师院图书馆,江凯今天有事来不了,只有梅子青和他俩个一起温习功课,说话间梅子青老是在吸鼻子,滕飞关切地问:“子青,你怎么啦?感冒啦?”
“嗯,是的,最近忙着准备考英语专业八级,晚上睡太晚了,可能是冷到了。”梅子青答道。
“你别太拼了,你都接了三家家教了,学习又忙,可别把身体累坏了。”滕飞劝她。
“可是不拼不行呀,我这次一定要过八级,否则不好找工作。”梅子青无奈地叹道,现在辛苦一点算什么,要是将来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就是什么都值了。
滕飞笑笑安慰子青,“别担心,你这么优秀年年拿奖学金,老师们都欣赏你,将来肯定能找到好工作的。”
梅子青听他这么说也笑了起来,“我们优秀的人多了去了,好工作就那么点,谁能保证好运气就会降临到我头上呀! “ 她停了停,突然压低声音悄悄地说:”不过我们那个系主任挺好的,他私下里和我说,要是我能过专八,毕业就帮忙推荐去我去康城三中当老师呢。”
“真的呀?能留在康城最好不过了。”滕飞听了也非常高兴,像梅子青这么优秀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子,就应该留在城市里。
“嗯,所以我得努力学习还要努力攒钱,不能让人白帮忙…啊切!”梅子青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滕飞一看不对劲,说了句:“你坐在等着,我马上就回来。”就往外跑去。
约莫一刻钟后,滕飞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东西,小心翼翼地走向梅子青:“我在外面那家饭馆让老板煮了一碗姜茶,给,你喝了回去睡一觉,出点汗就好了。”
滕飞就这样站在梅子青身旁,他低下头一直看着梅子青,要看她喝完那碗姜茶才放心。
两个人除了那一次跳舞还从未如此靠近过,梅子青突然有点心跳加速,她借着低头喝茶来掩饰自己的慌张,可是额前的刘海却掉进了碗里,滕飞见状轻轻地撩起那一缕头发帮她夹到耳后,随后当他瞟到梅子青通红的脸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个动作太亲昵了。
他赶紧缩回手又慌里慌张地坐回自己的位子,面对着梅子青他也有些手足无措,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干坐着,空气中充满了尴尬。还是滕飞先开口:“我送你到宿舍楼下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嗯,好,你回去也要好好复习哦。”梅子青点了点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两个人出了图书馆向宿舍走去,一路上他们俩都不说话但是彼此内心都在热浪翻滚,滕飞侧过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梅子青洁白的面孔,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
梅子青知道他在看自己头低得越发厉害,她的耳朵在发热,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忍不住快步跑到了宿舍楼下,然后回过头对滕飞说:“我到了,你回厂吧,下周再见。”
滕飞看到她害羞慌乱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他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开,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等等,子青。”
“怎么啦?”梅子青刚上楼梯,听到他叫便停了下来。
“给,差点忘了,这是我刚才顺便买的感冒药,你吃一颗再睡,记得多喝水,要是一直没有好转你打电话到我厂里,我陪你去医院。”滕飞一边说一边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一盒感冒药。
“喔,好的。”梅子青接过药羞涩地朝他一笑又说了声:“谢谢。”便快步跑上楼了,留下滕飞一个人在楼下傻傻地发笑。
晚上滕飞还在兴奋,虽然早早地就上了床,可是一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惊喜地发现原来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只不过是一直以来两个人以同学和好朋友的身份相处惯了没有察觉而已。
他记不清自己是哪一天开始对梅子青动心的,是那一年她爸爸去世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爱的时候吗?是那次高考完去他家里玩笑妍如花的那次吗?还是两个人在师院一起跳舞的那一次?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让滕飞忐忑不安,她也同样喜欢自己吗?她一个大学生自己配得上吗?滕飞心里热血沸腾,对,我要好好自考,考完大专接着考本科,我以后要做个优秀的技术员甚至是工程师,一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子青。
在康城师院的女生宿舍里,同样也有个睡不着的人儿,梅子青第一次失眠,她手里握着滕飞当年在梨树林里送给自己的粉色小灯泡,心里甜津津的。读大学的这三年来,不是没有男同学追自己,可是没有人能让她动心,那些男生啊,还在很幼稚地整天想着风花雪月,一点也不成熟。
也许正是因为滕飞一直在身边,她才对别人没感觉的。
她想起了当年爸爸出事的那一天,是滕飞骑车带着自己飞奔向医院,那天自己慌得腿都软了根本走不动,几乎是他一路连扶带搀着去抢救室看爸爸的遗体的。在她和妈妈哭得呼天抢地的时候是他在帮忙找哥哥,和医生一起料理医院手续。
还有那天在梨树林里自己哭得昏天黑地,也是他赶来陪着自己,而且还送了自己一个粉色的小灯泡。那一次的舞会,两个人相拥着跳得是那么的默契,难道她早就喜欢上了他吗?想到这里梅子青羞得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从此以后每个周日的下午,两个春心萌动的人儿总是很默契地提早一个小时到图书馆,女孩为男孩讲解,男孩很不专心地听课,时不时抬头瞟女孩一眼,女孩羞红了脸用书打一下他,甜蜜的感觉尽在不言中。
等江凯到了的时候他们又恢复到若无其事的样子,几个月过去后知后觉的江凯居然对他俩的变化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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