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听人说“ 单身贵族”,以为只要“单身”就是“贵族”;长大之后,当自己也一不小心步入单身的行列,“单身”就变“狗”了。世道就是如此不公,不服也没用。
其实,谁都知道,“单身”还有很多别称,或曰三六九等,既可以是“贵族”,也可以是“光棍”或“钻石王老五”。但说来说去,好像这些称谓多是男性专属。相比之下,倒是“单身狗”非但少有明显的性别指向,还多了几分戏谑自嘲的冷幽默,我们真心应该感谢那些网络大咖们的非凡创造力。
因此,本文最终决定删繁就简,以“单身狗”说事儿,无阶级无性别,一律平等。另外还需说明一点,就是诸如单身群体所面临的社会舆论、家长逼婚、个人焦虑等等,这些地球人都知道的因素全都不在本文赘述之列,本文仅指一切排除外界干扰,心态平和,快乐生活的适婚未婚,当婚不婚人士。
众所周知,中国人的婚姻定律是:A男找B女,B男找C女,C男找D女,那么,最后势必剩下A女和D男,而这两者结合概率基本为零。
这样说肯定会惹许多钻石王老五们不快,好像只要单身就是D男,其实谁都知道,但凡规律指的都是常态,并不针对个体,所以大可不必对号入座。
记不清在哪本八卦杂志(是不是画“小女贼系列”漫画的钱海燕说的?)上看过这样一个幸福指数调查结果,从高到低排序依次为,单身女性,已婚男性,已婚女性,单身男性。
这样看来,单身男性的确是很容易变成传说中的“单身狗“的。这里面还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女人从婚姻中失去的,正是男人从婚姻中得到的。据说所谓“新娘”就是当男人成人之后就需要找一个新的娘来照顾,想想还真是不无道理。
相信许多如我一样的剩女,在几十年如一日的单身狗生涯中,早就习惯了“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自己干”。如果不是因为爱情,真没有什么让她们觉得结婚是一种非常有必要的事,或是提升幸福指数的有效方式。
经过数年的努力,我终于将自己成功打造成了一个可以对各种相亲坚定地说“不”且不乏偏执与傲娇的“资深剩女”,甚至直接将这个底线提升为与人交往的前提。——如果您即使怀着最大的善意存了心想来我这儿过一把说教癖的瘾,教导我应该如何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赶紧把自己嫁掉,对不起,您找错地儿了。咱们没有下次了。
但我们并不需要刻意美化单身,我只想说,世上原本没有完美的活法,轻重自取,冷暖自知。
司马迁说:“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
人家列举的都是举世闻名的非凡之才,包括他自己,受腐刑而作《史记》。我等愚妄之人自不可比,但道理却是相通的,后来当我整理这些年写下来的诗时,才惊觉独身经年,乃有这些劳什句子。
譬如:
《失语时代的抒情之197 独身女人之烦忧》
打雷 停电 湿寒 梦魇
抻被套 扛行李 换顶灯 修电线
裙子后拉链 手饰扣环
下水道堵塞 恶邻狂欢
深夜到站 候车上卫生间
其余岁月静好
远人勿念
这首虽罗列了许多生活细节上的种种不便,但总体还是“正能量”的,比起去面对一个庞大的陌生家族,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突发状况,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接下来,我发现最让我深感困扰的日常无外乎,我的XX坏了!我的XXX又坏了!我的XXXX又又坏了!我的XXXXX又又又坏了!我要疯了!
比如这首:
《失语时代的抒情之173 独身女人》
……
他们发现只要电器不坏
基本上没什么能使她陷入困扰
而现在是早上七点钟
那台老式微波炉突然神经质罢工
除了以加速度出门到街边摊搞定早餐
她明白这个时段无法向任何人求援
再比如这首:
《失语时代的抒情》之201 客厅坏了一个顶灯兼论电器与社会、婚姻之关系》
客厅坏了一个顶灯
晚上歪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
那些字们会时不时跳起来发飙
好像对我看它们有意见似的
学校电工来鼓捣过了
说搞不清原因就走了
我知道他是临时工 活多钱少
我忘了给他买烟也不是领导
桌上有水果但他不好意思吃
所以能拖就拖这我也能理解
这些年外面的维修工也找过许多
但多是一次性的临时敲诈
有一次花一百块钱挪了三颗钉子
有一次一款热水器从安到拆
一沓钱扔完之后一次也没用成
再打电话已无人接听
有一次打油烟机的售后电话
一个口口声声喊我嫂子的男人说
很简单 哪哪哪你让我哥弄一下就成
我不能跟他说我不知道你哥在哪呢
后来自己赤膊上阵
按他说的胡乱鼓捣一通居然真的好了
有一次我混进了本地的装修群
发现他们瞪着绿眼睛齐刷刷瞄准了土豪
根本瞧不上我这点儿零活儿
酸文假醋的男闺蜜貌似不少
但仅限于聊些没用的形而上
他们可能连自家的活儿都干不了
又何至于冒越界之嫌去学雷锋
况且一旦学了雷锋
貌似我因此欠下的人情债
也不是一次饭局就能搞定
反正我家的物件儿坏了我妈一概不管
她认为男女自有分工
那压根儿不是她的事
但我爸是个喜欢磨叽的慢性子
总是不能及时帮她解决问题
因此一旦影响我妈履行家庭义务
我家就会烽烟四起
直到事情搞定他们方可恢复正常邦交
但是这么多年来
物件儿照样坏我爸照样磨叽
我妈照样发飙他们照样和好日子照样过
我对泛滥的同城征婚时常感到胸闷
认为搞个单身互助联盟倒是比较靠谱
不知许多女人是不是因为不会修电器才结的婚
那天妙真鄙夷地告诉我 你想得美
我家的电器坏了要是我不张罗这辈子都没人修
好吧 现在我已经习惯了歪在床上
这就是我作为一个“资深剩女”被困扰的日常。
鲁迅在《我之节烈观》中说:
假使女子生计已能独立,社会也知道互助,一人还可勉强生存。不幸中国情形,却正相反。
以当下观之,独身的白领女子居多,算是“生计已能独立”,但“社会互助”或曰家政服务方面,在三线城市还属初级水平,服务质量和管理体系都很不完善,基本停留在靠熟人介绍或任由宰割毫无保障层面。因此有段时间,我曾特想建一个单身男女的互助组织,但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有一次,几个朋友聊到这个话题,小任说他妹妹也是剩女,只身在省城打拼,但从来没有为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困扰过。最后的结论是:我生存能力低下。
我很不忿地反击,我生存能力低下每天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有谁替我去生活了吗?我有必要变成会修电线修水管修马桶修一切的全才吗?
后来到了伦敦,我想,伦敦的单身狗们最大的日常困扰究竟是什么呢?然后我自以为很快就找到了答案,那就是——孤独。因为你不能随便去打搅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有家庭的,中国人喜欢套用钱老先生的说法——“围城中人”。
都说男人是交际动物,但是在伦敦,只要一出门,大街上、地铁上、公交上,随处可见各式奶爸。如果赴约,他们首先考虑的是,我能不能带上我的家人孩子。而作为邀约者,如果你需要别人牺牲休息时间来陪你,那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想到这里,我真的必须由衷感谢那帮被我虐了又虐的男女闺蜜们,感谢你们心甘情愿或无可奈何地接受我的友情绑架。
在中国文化中,确实有许多人,比如王熙凤,薛宝钗们,可以将人情世故调理得如好茶好酒,浓淡皆宜,确非我等愚妄之人所能及,所以有时难免对应酬心生疲累,于是有了“无效社交”说,其实说白了是“豪猪定律”,也是“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的女子小人哲学。
要知道在伦敦,人们可以很轻松地对一切不喜欢的人事说“No”。但那又怎样呢?还不是“窝在沙发上看球,打开冰箱喝啤酒,马路牙子上遛狗”,一切寂寞自个儿独享?
帕维尔说,在西方,人们即使很清楚彼此的婚姻已经走不下去了,他们还是会选择一起出游,节假日共同庆祝——在没有找到新的配偶之前。因为毕竟,即使是前任,也曾是这个世界离你最近,最懂你的人啊。
这是最后的浪漫,也是理性的选择。比起中国夫妻反目成仇两败俱伤甚至发展到两个家族你死我活的集体PK,无论如何,“双赢”好过“双输”。
我们永远会是最好的朋友,毕竟,我们一起走过最好的和最坏的时光。她是好女孩,只是每个人的艺术型人格和现实型人格在各自的价值观中所占比例不同,许多时候,是一起往下走的时候才发现了分歧,事先是不可能预测的。
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当事人关于分手的最暖心的解释,没有怨怼和仇恨,唯有释然和祝福。有些人,或许只够修到朋友缘,却阴差阳错地做了夫妻,最终反目。其实何必呢?在情感世界里,放过别人,也就是放过自己。
无书不读无所不晓的微友——愤青老彭最近在微信上贴出一段话剖析东西方人的心理差异,他说:
西方人受够了自己,而东方人受够了社会。一个人如果受够了自己,他需要沟通、互动、桥梁、社区与社会;而东方人呢?他们与社会相处得太久了,社会几乎无处不在。当人们想要一点自由和宁静,他只有一个办法——逃离社会。
其实,幸不幸福跟单不单身,真没什么关系。
一个自己都给不起自己幸福的人,你凭什么向别人要?而谁又真的能给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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