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灿灿的火光刺痛了我的双眼,我瞧着平日里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正一个个倒下,汩汩的鲜血从他们尚未冷却的体内流出,染红了院落的每一处。
我的眼中噙满了泪水,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一大颗一大颗滴落在大红色的喜服上……
“阿月,阿月,阿月……”我坐在椅子上望着院里开的正盛的樱花,心中烦闷。
“小姐,何事?”阿月听见我的呼唤,忙停下手中的活儿,走上前。
“阿月,你说这日子怎这般无趣啊!阿爹阿娘不许我上战场,非要把我关在屋里学习什么女红!”我把手中那看似蹩脚的刺绣往伏案一扔:“阿月,要不我们去街上吧!
我的眼中闪着熠熠星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阿月的脸看。
“姑娘,夫人说了让您好好学习女红,将来嫁到夫家才不会落人话柄!”阿月将躺在伏案上的刺绣拿起后重新又递到我的手里。
我望着阿月那明亮的双眸,竟有些懊恼。明明从前我说什么阿月都会一一应承,怎的近两年,年岁上长难不成这性子也变了?
我摆了摆手,阿月便乖巧的退下了。我瞧着蹩脚的刺绣,捏着眉心,怅然道:“唉,真不知阿月是何时被阿娘给收买了,自己身边的人都变成了眼线,这府里真是越来越无趣了!”
暮色时分,我佯装困倦告知阿月要早早歇息,不许任何人打扰,阿月见我确实满脸倦容不疑有他。
我躺在床上侧耳聆听,半晌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忙掀开被子跳下床透过门缝见阿月的背影确实走远了。
我心中大喜,从衣橱里翻出一套男装换上,我踩在伏案上跳下窗,又利落的爬上了那颗樱花树,轻轻一跃便从墙头跳下。
虽是暮色时分,京城的街上依旧热闹,我一身男装恣意洒脱,东瞧瞧西看看,好不快活。
“上荣街”是京城最为热闹,繁华之地,其中当属忘忧阁、半日闲、尽欢阁,翠云楼这四家最为人称赞。
虽说这尽欢阁和翠云楼都是好地方,但对我而言却是禁地。
小时候常跟随兄长来这“上荣街”玩耍,那时年少不知事,见人们都进那翠云楼我便跟着人群也溜了进去,只见那翠云楼里都是些坦胸漏乳的女子贴在男子身上娇柔叫着:“爷,爷……”
兄长一转身见我没了踪影,可把他急坏了,挨家挨店的找,找到我时见我蹲在桌角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也是因此,阿娘第一次杖责兄长,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踏足过翠云楼。
现如今回想起我还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就是那种后颈里汗毛竖起来的感觉。
我仰脖望着牌匾上三个大字“忘忧阁”,驻足了片刻,又侧身看了看旁边的“半日闲”。
我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抬起脚欲往“半日闲”走,这时空气中飘来一阵一阵清甜的味道。
我一个转身循着味道走进“忘忧阁”,掌柜见我进来熟络上前打着招呼:“小舒,来了。今日上好的‘桃花酿’你可有口福了!”
我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寻了一处干净的桌子坐下,刚坐定,小二就捧着那坛“桃花酿”走了过来。
“云公子,这可是掌柜的珍藏,您慢慢品。”小二把“桃花酿”摆在伏案上,便离去。
我抱起那坛“桃花酿”小心翼翼将它倒进碗里,闻着醇香清甜的味道,我的口水都快要从嘴角溢出。
我边挽着宽大的袖子边端起碗中的酒,吃了半碗,放下碗的同时叹道:“这‘忘忧阁’的酒若自歉第二,那这京城可没有哪家酒馆敢称第一!”
“哦,这酒真有这么好喝吗?公子怕是没尝过我酿的酒,可比这忘忧阁的酒好上百倍!”
我的秀眉下意识拧在一起循着声音望去,一位白衣少年站在我的桌前正笑盈盈看着我!
“笑话,你自己酿的酒怎会有这忘忧阁的酒好喝!我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可休要说大话!”我见那白面书生一副狂妄的模样,我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公子,若是不信改日去我府邸一尝便知。”那男子言语间透着自信,仿佛我就像那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般。
今日倒是有趣,我喜吃酒,京城的酒馆没有哪家我没尝过,竟有人当我面说京城还有比“忘忧阁”更好吃的酒,这倒是稀罕事儿。
“择日不如撞日,何需改日,我瞧今日便好!若你家的酒不如这忘忧阁的,那我便让你绕着上荣街跑上三十圈并且大喊:忘忧阁的桃花酿最好吃!”
我起身左脚踩在石凳上,左手放在左腿上身子前倾脸凑近一字一句道:“公子可敢?”
那人见我如此挑衅也不恼,望着我的眼睛正色道:“有何不敢,不过若我赢了,公子便要允我一件事!”
我以为他会被我的气势所吓退,没想到他竟然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侧目环顾周遭吃酒的人,则纷纷放下手中的酒,齐刷刷盯着正剑拔弩张的我和他。
我的手用力拍在桌子上同时大喝一声:“好!”语毕,我从怀里掏出碎银往伏案上一扔:“掌柜的结账。”便跟在那白面书生后面,一同离去。
若是这白面书生敢有丝毫不轨的动作,我藏在袖中的短刃便会即刻要了他的命,况且我沿途也留下了暗号,以便府中人寻我。
好在一路上这白面书生行为坦荡,我稍稍放下心来,从小阿娘就教育我:云家虽是朝廷重臣,阿爹虽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但也不得不提防有肖小之流陷害。
我望着面前破落的府邸,怔愣半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我回头看了一眼白面书生,他若无其事推门进入。
我跟在他身后,高一脚低一脚踩在石阶上进入府。好在府内虽不富丽,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颓败。
他好似并没有在意我考究的目光,让我坐在石凳上等他。
我双手托着腮盯着天边的斜阳出神,徐徐的清风抚在脸上,耳边传来树叶拥簇成团哗哗作响声,我竟有些微醺,明明没喝多少,许是这风太过温和,撩的我眼皮直往下坠。
“小心染了风寒。”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墨色披风,我强撑着困倦扭头看他:“多谢。”
“我叫顾承邺,绍兴顾家人。”他在说这句话时,眼神一直盯着我,眼中还流露着我看不懂的神色。
我重复着他方才的话:“绍兴顾家,好像在哪听过,嗯,想不起来了。你的酒可以吃了吗?”我伸长着脖子朝他藏在身后的双手看。
“这酒名叫‘蓬莱’。只一口便让人回味无穷,但是切记不可多饮。”顾承邺像是不放心我似的,再三叮嘱。
“知道了,不就是酒吗,再说我酒量可是千杯不醉,快拿来吧。”我早已被那酒香所吸引,哪里还听得顾承邺的啰嗦。
我从他手中夺过“蓬莱”打开瓶塞,欲抱着酒坛往喉咙里灌,他见状快我一步把“蓬莱”夺了过去,倒进那宛如拇指大的器皿中。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优雅流畅,竟没有半滴酒洒在外面,我暗自惊叹于他的熟练这等功力定是操练过数次。
“请。”顾承邺把酒递到我面前,我接过轻轻啄了一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舌尖炸开,浓郁醇香的味道一时之间冲击着我的感官,我不自觉又喝了一杯,等我回过神来已眼冒金星。
恍惚间我似听见有人唤我:“云舒,云舒……”待我睁开眼时映入眼帘便是阿月那张娇小可人的脸。
“阿月,我这是怎么了。”我揉着欲炸开般的额头,开口声音哑的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阿月端了一杯茶递给我,我接过吞咽几大口。
“姑娘,你昨日偷溜出府,醉倒在府邸门前的石狮子旁,若不是值班的小厮听见敲门声,姑娘怕是昨夜要流落街头咯!”阿月双手插着腰,声情并茂描绘着我昨日的憨态,说道最后还朝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你可知是何人送我回来的?”话音刚落下,我便后悔了,果不其然阿月瞪着她那铜铃般的眼睛,看的我浑身直发毛。
“姑娘,还与男子一同喝酒了!”阿月声音大的把笼中的金丝雀都吓得一激灵。
我跳下床,伸手捂住她的嘴,又伸手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嘘,你这么大声,是想把阿娘招来吗!没有跟男子喝酒,没有。”我压低着声音生怕惊动屋外的下人。
阿月许是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眨巴了下眼睛,我才把手松开。
“姑娘,你以后可不能再如此了,万一出事,那后果可……”阿月后半句尚未说完我便打断:“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帮我打盆水来,我要洗漱。”
“诺。”
我走到窗前打开窗,望着院里那颗樱花树眼前竟浮现出顾承邺那张俊俏的脸。
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想到昨日的丑态就烦躁:“他是怎么知晓,我是云家之女,不行,找机会一定要向他问清楚!”
三日后,阿爹寄回家书,阿娘看后大喜我虽不知信中内容,但见阿娘的神情便也猜出一二。
我见阿娘高兴,便央求阿娘允我出府,阿娘竟破天荒的没有阻挠,我有些诧异,转瞬我又想到:估摸着阿爹和兄长要回来了,府中这下可热闹咯。
今日出府,我未着男儿装,一袭鹅黄色轻纱长裙款款走在街上,身后跟着两名丫鬟。
我走在街上时而快时而慢,一会儿走到卖簪子的小贩摊上,拿起一枚簪子瞅瞅,一会儿又跑到街角那老头摊上买一串糖葫芦……
跟在身后的丫鬟明显有些体力不支,我见时机成熟,便挤进那成堆的人群中,我回头见那两名丫鬟满脸焦急,想拼命靠近我但终究是被人群挤出了老远。
这是我第一次着女装走进“忘忧阁”,换了一套行头掌柜的竟有些不敢认。好在他没有忘记我的声音。
我迈着盈盈的步子,来到顾承邺桌前坐下。顾承邺手中握着酒杯,边瞧着我嘴里边念叨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我拍掉他手中的酒杯,霎时,酒洒了一地,酒杯在伏案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顾承邺,你怎知我是云家的女儿。”就连掌柜都差点没认出我,他为何见我毫无惊讶之色,仿佛早已知晓。
“你忘了,是你告诉我你叫云舒,这京城又有几个云舒,况且我还没糊涂到认不清你的容貌。”顾承邺唤来小二,小二擦干了桌面又重新递给他一个酒杯。
“那,那我可曾做出一些别的事情?”对于那日的记忆,我似乎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第一次喝醉竟然是在一位陌生男子面前,这要是被阿月知道了,估摸要被我气吐血了吧。
“嗯,好像你说我长的好看。”顾承邺又重新把酒杯倒满了酒,凑到嘴边轻啄了一口道:“好像你还说,要嫁给我。”
我的脸不知何时染上了红晕,熊熊烈火在我的胸腔中燃烧,我咬牙切齿道:“怎么可能!你胡说!”
“我可没胡说,虽然我并未将你的话放在心上,但姑娘这冤枉我的模样,在下着实不喜!姑娘还记得答应在下一件事吗?”
“我,我自然记得。”我生怕顾承邺提出一些古怪的要求,毕竟他这么斤斤计较。
“唉,云姑娘……”顾承邺话未说完就被几个黑衣蒙面人所打断:“云舒,拿命来!”只见五个黑衣人双手举着刀向我砍来。
顾承邺起身一脚踢倒案桌,挡在我面前徒手接下那白晃晃的刀刃,鲜血从他素白修长的手中淌了出来。
顾承邺费力挡着黑衣人的刀扭头对我喊:“快跑,快跑!”
血腥的场面我从小到大跟随着父亲在战场见过不少,为何今日见顾承邺手中流出的鲜血我的心中却有些害怕?
我掏出袖中的短刃,与剩下四名黑衣人厮杀,忘忧阁里的客人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
慌乱中不知何人报了官,那五个黑衣人见官兵赶到,彼此相视一眼,举起手中的刀贴近脖颈,手腕处一用力霎时鲜血便从颈喷涌而出。
我没思考那群死士为何要杀我,我也没有理会官兵的询问,只是呆呆的走近顾承邺。
我蹲在地上与他齐平,问:“傻子,疼吗?”我看着从他手心处不断溢出的血,眼中不知何时染了雾气。
“不疼,别哭。若是旁人,我也会救的。”那是他临昏迷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心中竟有些酸楚。
阿娘,得知我遭遇死士突袭,勒令我不再出府;可是我的心中记挂着顾承邺,又怎能在这府中坐的住?
阿娘见我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数日后,阿爹和兄长回到家中,一听我出了这档子事儿,怒火中天,即刻下令让人彻查。
我恳求阿爹,让我出府照顾顾承邺,阿爹听后并没有马上答应我,反倒有些犹豫。
我见状踢了踢一旁的兄长,兄长见我给他使眼色:“爹,不如让人顾承邺接到府中,这样小妹既能见到他,您也不用担心小妹出门遭遇贼人了。”
阿爹沉吟了片刻,便同意了。阿爹走后,我给兄长一个赞许的眼神。
大夫说顾承邺的伤势很重,若是刀子再滑进半分恐这双手再也拿不起筷子了。
我问顾承邺:“可曾后悔?”顾承邺苍白着脸笑着对我说:“当时见你有危险,哪里想的了那么多。”明明是一不小心便会丧命的事儿,却被他说的这般云淡风轻。
我笑他傻,他却说:“我若不救你,那以后谁还与我喝酒打赌!再说你还欠我一件事未做呢!”
我问他何事,他却对我卖起了关子,说是时候未到。
顾承邺这伤一养便是数月,我院中的樱花树早已凋零,树上的蝉鸣声也被猎猎作响的寒风所代替。
那日我捧着书中的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诗问他:“我们以后,会不会变成书中写的这样?”
他刮着我的鼻尖,眼神宠溺道:“傻丫头,怎么会,你阿爹阿娘都已答应我们的事儿,你这小脑袋瓜整日里不知在想些啥。”
我听着顾承邺嘴中的话,心中那隐隐的不安才渐渐消散。
顾承邺在我家养伤这数月,不仅是府中的下人就连我阿爹阿娘都对他青睐有加。
私下里我时常问他,是如何做到的?他总是用那双讳莫如深的眼睛望着我说:“秘密。”
我被他撩的心上像是小猫抓心般,难受,但不论我怎么追问他都不告诉我。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赌气不理他。
但是顾承邺总有办法,让我一秒破功,见我不理他,他就会拿着“蓬莱”,在我面前晃悠一边喝着一边咂着嘴。
我每每见他那副欠揍的模样生气极了,但握紧的拳头砸在他的胸前变成了无力的棉花。
二月二是我与顾承邺,大婚之日,我曾问他为何要选那日。
顾承邺伏在我的耳边低语:“因为那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顾承邺总是这样有时说话高深莫测,兄长曾不止一次告诉我,他不喜欢顾承邺,还说他身上藏着秘密。
我以为兄长是知我快要嫁人,心中不舍吃顾承邺的醋,就并未将兄长的话放在心上。
大婚那日,云府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门檐上,十里的红妆,敲着锣打着鼓,前来道贺的人洛泽不绝。
一大清早阿月便伺候我穿上了那身大红的喜服,我望着铜镜中盛装模样的女子竟有些出神。
阿月边梳着我的长发边说:“小姐,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若是姑爷敢欺负您,阿月第一个冲上前与他拼命!”
我被阿月的话逗笑了,我拉着她的手轻扬嘴角:“你那姑爷,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欺负我。阿月就会瞎担心。”
阿月,替我盘好发髻盖上红盖头后,便离开。
我坐在房中,期盼着顾承邺的出现,幻想着他掀起我盖头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我听着屋外传来送客声,看来宴席已结束,一想到待会顾承邺就要过来,我的心中仿佛有千百只小兔在乱窜,撞得我心里怦怦直跳。
半晌,我在房间内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我的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心中那隐隐的不安再次萦绕在心间。
突然,房门被推开,我听见慌乱的脚步声向我走来,同时我的手也被人抓起,娇柔的语调夹杂着喘息的声音涌进我的耳膜:“小姐,快跟我走!”
我把头上的盖头一掀:“阿月,怎么了,你怎会如此慌张。”我见阿月神情恐惧,身子不停颤抖,抓着我的手宛若寒冰。
“姑爷,把全府的人都杀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月的话似是雷鸣般轰的一声在我脑海中炸开,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
阿月紧紧攥住我的手把我往外拉,就在这时顾承邺手里握着一把还在滴着血的剑出现在我们面前。
阿月把我拉到她身后,红着眼瞪着顾承邺。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一张脸,为何我此时却觉得陌生。
“顾承邺,今日不是我们大婚?”我绕过阿月,一步一步走近顾承邺。
“大婚?你可知我为何选今日?”顾承邺的双眸冷漠的似是寒冰,他捏着我的下巴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却像是浸了毒的药:“二十年前的今日,你的父亲带兵屠了我顾家满门,当时我的娘亲腹中尚有三个月的婴儿,我的娘亲不断地向那些士兵求饶,但是那群可恶的士兵还是把冷冰冰的剑刺进她的身体!”
这是我第一次见顾承邺哭,他狰狞的样子令我害怕。
“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复仇?那些死士……”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在“忘忧阁”被一群死士突袭,顾承邺拼死相救的画面。
我突然轻笑出声,泪水终是模糊了我的视线。顾承邺接过我的话:“没错,这些年我韬光养晦终暗地里打听到云家之女云舒,最喜欢去‘忘忧阁’品酒。所以我就按着你的喜好,设计了这一切,你可还满意?云家大小姐!”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打在顾承邺身上,我终是看清那张白俊的脸沾满了血迹。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把毒药放进‘蓬莱’里,你的父亲笑呵呵对我说,那酒味道香甜。”顾承邺弯下腰伏在我的耳畔低语。
昔日那些甜蜜的片段像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放映,顾承邺身着白袍,怀里抱着“蓬莱”笑魇如花的望着我:“云舒,我要给你酿一辈子‘蓬莱’。”
“你杀了我吧,顾承邺。”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着那把剥夺我阿爹阿娘,兄长性命的剑刺进我的身体里。
“云舒,我带着仇恨活了整整二十年,你想死?我怎么可能成全你!那日你曾允我一件事,今日我就告诉你,我要你云舒这一生都活在痛苦中!”
他捏着我下巴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你若敢死,我便先你一步把阿月杀了!”
“小姐,不要管我,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阿月搬起椅子砸向顾承邺,顾承邺一个侧身躲过,只见那把沾满了鲜血的长剑利落刺进了阿月的体内,阿月重重地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阿月!阿月!”我挣脱顾承邺的束缚,抱起阿月的身体撕心裂肺喊着她的名字,可惜不论我怎么叫她的名字,她都不会再像昔日那般双手掐着腰甜甜唤我“小姐”了。
我掏出袖中的短刃,看着顾承邺,我的脸上布满了泪痕,顾承邺许是被我的模样吓到,他伸出手想要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想起在“忘忧阁”初见顾承邺的模样,白衣长袍的少年与我吃酒打赌,我抬起手抚摸着顾承邺的侧脸,我见他的眼里好像流露出痛苦。
我自嘲的一笑,定是我看错了吧。腹中的鲜血汩汩流出,我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慢慢往后倒,我以为我会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却没想到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顾承邺的眼泪滚落到我的脸上,我想抬手去擦却无论如何都够不着……
“欠你家的命,还上了。若有来世再也不见!”在我弥留之际我似看到,阿月,兄长,阿爹还有阿娘他们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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