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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刀剑斑驳 似有不平事
道光十八年,冬,京城,五凤楼。
‘铮铮,铮铮——’
‘铮铮铮,铮铮——’
刀光剑影,在幕布下斑驳无比。
座下时常有人叫好骂街,这是一处格斗会馆,一健壮小厮又走了过来,对一位长条脸着锦袍的汉子道:“‘洪家十三剑’洪大福又输了!”
锦袍汉子眼皮似也没抬,慢悠悠用茶盖扫了扫茶杯浮着的铁观音道:“第几场了?”
小厮道:“第五场。”
锦袍汉子道:“还早!前面五场战况怎么样?”
小厮连忙道:“‘关西大刀’关二先生胜三场,洪大福胜两场。”
锦袍汉子摸摸胡子道:“还早!让洪大福再赢两场!七场四胜制,我和段老板可是都买的洪大福,京城四大家族和太后的人买的是关二先生。”
小厮道:“您的意思是让四大家族的钱,流进您的口袋!”
锦袍汉子兀地站起道:“四大家族募钱募了半年,连老太太的牙缝都塞不住!我今天可叫他一溜光!喊少穆先生和你们老板段平先生来。”
小厮磕头如捣蒜。
不半晌,一个浓眉长髯的中年书生与一个三角眼的富贵商人并肩齐前,年纪俱各五十余岁,锦袍汉子看着中年书生,连忙拱手,道:“江湖末位给少穆先生致礼,恕在下不是当官的,没法磕头万岁!少穆先生切莫见怪!”
少穆先生未搭话,旁边段平段老板道:“唉,我说郑老板您不去您的风雅苑快活,到我这作甚?”
这锦袍汉子原是风雅苑的大老板‘士大夫遗风’郑乾,风雅苑当然就是京城最大的妓院,快活城,汉子的温柔乡,文人墨客的潇湘阁。
郑乾被段平这一问,微笑道:“我的风雅苑我看段老板也常去,要不要我把凤菲拉出来对质啊?段老板!”
段平连忙道:“千万别了,如果被我家河东狮知道会要命的,等到哪天我被烦得受不了,你可要把凤菲留着,我必赎她出来。”
郑乾哈哈笑道:“好,不过今天可不是为了这事!”
三人神色忽然紧张,少穆先生道:“这事靠谱吗?我总觉得不道义!”
郑乾冷嗤一声道:“这个世界有什么道义可以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咱们不开门,洋人的坚船利炮会开,洋人的黑疙瘩猖獗!荼毒生灵!祸害中原!如今皇上终于励精图治,准备让少穆先生南下禁烟,还讲什么道义,将洋人赶出神州大地,还中原一片生机,这才是道义!”
少穆先生不觉鼓掌道:“好!郑老板能有如此见识,实在令则徐刮目相看!”
段平忽然道:“这里太后的鹰犬众多,林先生我们还是叫你少穆兄吧!”
少穆先生道:“好!段兄,郑兄!”
段平道:“少穆兄,这里好的不只是郑老板哦?”
郑乾道:“是,段老板这第一次玩这么大,也承担着四大家族撕破脸的风险!”
段平道:“为了大清朝的江山不被洋人侵占,在下就算粉身碎骨,又能说什么呢?”
少穆先生道:“好!在下与二位真是相逢恨晚!在下南下若能归来,定然与二兄痛饮一番,醉死梦乡!”
三人互相作揖施礼,忽地,听得擂台‘当啷——’一声,大刀落地,洪家十三剑刺穿了关二先生的肩胛,关二先生皱着眉头‘呜——’一声撷出剑,轻声道:“洪老鬼,你他妈的玩真的!”
洪大福道:“在下是鲁莽了!”
说着不及四大家族叫骂,第七场已打响。
关二先生内力浑厚,自看不上这洪家剑法,他的关西大刀,砍过的贪官污吏,江湖败类,可是数不胜数,可是今天他的刀已不灵。
因为他已求败。
求败的人是不可能胜的。
因为他的高兴的,不错,他高兴,他败了,他才高兴,他败了,四大家族的钱与太后的钱才能入钦差大臣林大人手中,才能禁烟成功。
那一剑袭来之时。
关二先生心中已有三百种索取的破解之法,但是他微微刀把格了一下,那剑虎威凛凛,格一下丝毫不减力度,关二先生跳起来,大刀一招‘飒沓如流星’劈下去,却有意奔着洪大福的右肩滑下,劈了个空,斩在地上。
洪大福‘剑花翠浓’剑雨分叉‘多多多多多——’十四路剑花如同初开的桃花,闪烁晶莹的剑锋。
关二先生沉住气,‘劈——’一刀,斩碎十三剑,第十四剑,已楔入自己的左手,他惨呼投降,被洪大福一剑连人扔在擂台边上。
四大家族不禁齐声咒骂:“他妈的,关二先生在搞什么?段平!段平在哪?”
楼下正听动静的段老板小辞少穆先生与郑老板,道:“我去搪塞四大家族的那帮人。”
少穆先生拱手道:“辛苦!”
五凤楼。
雅间。
“你说关二先生的功夫怎么样?”
“关二先生的刀法无双,睥睨武林。”
“那他今天怎么败给了小小的洪家剑法?”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况且洪家剑法变化多端,小败也是正常!”
“那我们让洪家剑法不存在这世上,是不是也正常?”
“这……”
二 虽千万人吾往矣
“洪家十三剑”洪大福死了。
四大家族和太后的嘴咧得像荷花,他们心中早已没有了正邪之分,只有利益与是否有满足感。
但是郑乾,段平,少穆先生都没有笑。
因为他们的笑在心里。
因为洪大福本来就没有死,死的是个将死的抽大烟的肺痨鬼。
至于真正的洪大福在哪?
没有人知道,也许在扬州城的青楼,也许在嘉兴湖上泛舟,也许在辽东长白山闭关,也许在华山剑派疗伤。
五凤楼。
“干杯!”
少穆先生道:“老夫不胜酒力,段老板,郑老板切莫见怪。”
郑乾道:“哎,少穆先生,我们可是偷到了四大家族八十万两水花银!这酒你是必喝的。”
少穆先生道:“这么多!怎么会这么多!”他‘咕噜——’一声干掉一杯。
郑乾道:“听得少穆先生南下禁烟,我与段老板私下的朋友也捐了不少银子!”
少穆先生忽然停杯投箸,一下伏倒在地:“皇上国库空虚,太后又死死压制皇上,如今虽得钦差大臣的官职,却没有饷银去实施禁烟,好在遇见两位贤兄,实在无以为报!”
郑乾一惊,连忙扶起地上之人,道:“好!咱们都是忠君爱国之人,皆是兄弟,现在我已安排人保护少穆先生南下。”
段平道:“少穆先生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纵使不会拳脚功夫又何如?亦是万民敬仰的大英雄!”
少穆先生连干三杯道:“好酒,白日放歌须纵酒!愚兄卑劣,只想把这危如累卵的社稷,把醉死烟馆的百姓给逆转过来!我自知不容易,可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郑乾大呼‘好’也干了一杯,道:“好一个虽千万人吾往矣!好一个知其不可而为之!少穆兄受我三杯!”三杯未干完,只听得雅间一人道:“林大人不知赏脸能受我一杯吗?”
少穆先生只觉得耳畔声音甚悉,不觉‘啊呀’一声,道:“魏源先生!”
雅间缓缓走出一人,浓眉星目,双颊瘦削,颧骨高耸,甚是威严,年纪已至不惑,他施官礼:“林大人,小人拜见林大人!”
少穆先生连忙扶起魏源,对段平郑乾道:“这位便是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魏源,近来编撰《海国图志》,博古通今,甚是奇才!现在是扬州知府,却不知如何来了京城?”
段平郑乾不觉哑然,连忙拜会。
魏源缓缓道:“皇上召见,不想在此碰见林大人,得知大人去广州禁烟,自困难重重,无法帮忙实在难安。”
少穆先生道:“魏先生经天纬地,是匡扶寰宇之才,我在广州,你在扬州,咱俩一起努力!”
魏源眼神凝重道:“好。”旋即从包袱里取出一包银票,与一本旧书,又道:“下官不曾带得许多钱财,这三百两银票给林大人路途打点,这本《泰山拳经》是泰山派的秘宝,十三招学一二招便可防身,权且赠予林大人。”
少穆自知魏源是一介清官,三百两不知从牙缝里节省了几年,不接自是在许多人面前驳了面子,索性接下道:“愚兄接下了,日后必定如数奉还!”
魏源道:“莫如此说!万里疆土,全系林大人身!预祝凯旋。”
冬风烈。
鼓声重。
马车队伍已到。
少穆先生一一拜别。
郑乾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林大人小人拜别!”
段平已哭得不成样子。
魏源道:“林大人下次来扬州,与你不醉不还。”
少穆先生道:“好!好!好!正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郑乾笑道:“莫如此说,不吉利,这荆轲说了这话,事没有办成反而自损其身。”
少穆先生道:“好!那么就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马车已走。
魏源拜别众人自也远去扬州。
段平和郑乾两人站着,久久不动。
段平道:“八十万两,我可知道四大家族加起来没这么多啊?”
郑乾道:“我的风雅苑,几十亩良田钱庄都已没了,我如今正是两袖清风,放心,你的凤菲还在。”
段平忽然道:“好。”
郑乾道:“你的五凤楼,我知道也没了。”
段平笑道:“是,下个月收楼盘,咱们权当给林大人作军饷了!”
两人相顾,忽然喜极而泣。
三 虎门销烟 惊天地

道光十九年,四月二十二。
林则徐林少穆下令在虎门海滩当众销毁鸦片。
林少穆不仅仅是大侠,更是被百姓歌颂为‘民族英雄’!
段平,郑乾,这种耗尽家财支持禁烟的,也是英雄。
而这些英雄,从来都是不必会武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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