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我们分手吧。”
五点零七分，程暖心终于拨通男友的电话。“不是……”说晚上一起吃饭？
对方犹豫了下，打断她的话，跟抢似的：“本来想当面跟你好好说的，可是小猪说女孩子脸皮薄，那样会很难为情。是我不好。”
程暖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方已传来嘟嘟的断线声。
“暖心。”有人从办公室外长廊路过，拍一下她的肩膀。暖心低着头：“嗯。”将泪水努力隐藏起来。对方虽然对她的淡漠有些不满，还是很快进去了。
其实这事早有端倪吧。
半年前，暴雨加响雷，程暖心害怕，就留在男友家过夜。用他的iPad看小说，看着看着，他的QQ突然跳了起来，暖心本想叫醒他，突然发现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所以，她点开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头像。
小猪猪：“咦，还没睡啊？”
暖心点开分组，同事。正打算回一句：“他睡了，什么事？”
小猪猪已经发过来：“一个人寂不寂寞呀？”可爱的微笑。
暖心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回。
“开玩笑的啦，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几分钟后，小猪猪的头像暗下去。
其实蒋平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大学的时候经常一起上选修课，相互帮忙占座，毕业后正好签了同一家公司，可以说是日久生情吧。
三年过去，蒋平当上会计主管，公司规定情侣不能都留，暖心主动请辞。走的时候经理有点可惜，还准备过些日子提拔你。暖心笑了笑，算是感谢他的赏识。
其实蒋平能升职，并非能力。原先的会计主管暗中捅了大篓子，被他察觉上报公司后开除了。具体的细节暖心没有盘根究底。
那个叫小猪的女孩子，暖心办离职时她正好来办理入职，姓朱。个子娇小，喜欢撒娇讨好人，做小伏低，职位前台助理。不过听说后来转正了。
有一回两人吃饭，电话响，蒋平接起来，“嗯”、“啊”、“嗯，陪女朋友吃饭。”见暖心盯着小猪猪几个字，笑了笑：“小朱，你认识的，现在同事都这么叫她。挺孩子气一个女生，不过蛮努力。”
暖心笑笑，没有说话，他这一解释，倒显得她多小气似的。
不知道为何，男的一见这种装模作样的女孩子，就喜欢莫名逞英雄，拔刀相助，真以为自己是奥特曼拯救星球？呵呵。
暖心拿着手机，沉默地往办公室走，小安跑过来说：“去哪儿了，吴总找你。”指指艺术总监办公室。
“哦。”暖心一边将手机调为静音，一边想都快下班了，她找我什么干嘛？
咚咚。暖心礼貌地敲了敲门，其实开着的，对方正埋头在整理文件。
“进来。”吴总放下文件，指了指座位：“你关下门。坐。”
她这人一向快人快语，言简意赅，涂着宝蓝色亮光指甲油的十指一扣，对暖心说道：“不好意思，我今天一直在办理交接，现在才找你。不介意吧？”
暖心摇摇头，随即一愣。吴总笑了笑：“你脸色不好，和男朋友吵架啦？我长话短说，暖心。我辞职了，从明天起不来公司。”
“啊？为什么？”这个消息太突兀，上个月她才找暖心谈话，说月底提拔她为主管的事。
“女人嘛，家庭事业难兼顾。我先生的公司今年业务扩展，忙不过来。”她倒是挺坦然。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升职报告我早就打好，提交给人事部了。即便我不在，他们也会按章程办事。”
“谢谢吴总。”暖心有些哽咽，不知道说啥。
“你是个有才华的孩子。好好干！”吴总提起香奈儿的包包站起来，向她伸出怀抱：“我要走了，不祝福我吗？”
暖心破涕为笑，上前与满身香水味的她拥抱了一下。
次日。
人事部找暖心谈话，却不是升职的事。原来走的不止吴总，设计部其他几名骨干设计师也走了，现在只剩下暖心和两个老油条，以及几个毕业生。
总部那边有意将几个分公司的业务外包出去，这两年经济萧条，能省则省。说是总部，其实还是几个分公司老总搞鬼，外包回扣可是块大肥肉。
如果是这样，设计部将不复存在。
暖心回到座位，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陷入沉思。现在是11月，招聘淡季。打开人才网刷了几页，心烦意乱。
没想到一夕之间，人财两空。暖心自嘲地在朋友圈发了条信息。
隔了半小时打开，下面一长串留言。有关心的，瞎猜的，也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跟着自嘲的。暖心看了一眼，没有心情逐个回复，统一发了一句，分手了。
退出登录，世界一片澄明，简直要四大皆空了。
不到五点，暖心就下班了。
设计部时不时加班，所以偶尔有急事，跟总监说一声可以提前走。现今群龙无首，暖心直接就走。反正没人管。
怕地铁赶不上，叫了个滴滴。蒋平的公司离这边七八公里，当时想着见面方便嘛。现在简直想诅咒。
赶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差两分钟下班。暖心低调地等在楼道一角，看见蒋平背着那个皮质斜跨公文包出来，打卡。不等她上前，一穿粉色桃心毛衣，戴兔子绒绒帽的小女生从后头跳出来：“大水瓶！”拽着他的胳膊使劲晃。
蒋平尴尬地望着她。暖心默默地注视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去。蒋平追上来：“暖心！暖心！”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暖心抹了一把眼泪。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电梯口。
蒋平心虚，垂头丧气：“其实我早就想好好跟你谈谈，可是每次话到嘴巴又咽下去了。暖心，女孩子不要太独立。你这样显得另一半很多余，明白吗？”
暖心惊讶地望着他：“你不觉得你这样说很无耻？”
蒋平不置可否：“可能我们成长的环境不同，总是沟通不到点子上。看在我们曾经在一起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可能在你眼里小猪什么都不懂，不及你优秀，能力也弱。可是她懂得谦和，顺从，不会的就去求助他人，在她身上我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道理。”
“呵呵。”暖心冷笑。据说一个人要劈腿，总是能找出各种各样听上去堂而皇之的理由，尤其是巨蟹男，分手还把黑锅扣给你。你要是信了，你就是真蠢。
两人从此一拍两散，再无瓜葛。
晚上回家，匆匆跟室友打了个招呼，就提着外卖和一瓶江小白进屋，关上门坐在地垫上，啃起烤猪蹄来。
暖心取出江小白，拧开干了一口，又辣又呛，泪流满面。手一甩，剩下的全丢垃圾桶了。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古人诚不欺我矣！”
叮叮咚咚，手机响了，暖心扯过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模糊的双眼，是老爸。
她缓了缓情绪，接起来：“爸——”刚叫出第一声，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暖心欸，天冷了，多穿点。”
“嗯，我知道。”
“暖心欸。”那边顿了一下，还是说出来：“暖心啊，你大伯他们准备给娃买新房，今天专门找我，想挪两万块钱用用。你也知道，爸爸没什么钱嘛，就看你。”
“两万？”暖心一听，眼泪流得更凶了。
爸爸有些不好意思：“是啊，房子贵嘛，你也知道的。”
“没有。”暖心斩钉截铁。
“不要这样嘛，暖心，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大伯说，这一家子就你有出息，在大城市工作，你多少拿点出来，爸爸再凑些。”
暖心打开支付宝，看了下上面的余额，只有八千多。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爸，我没那么多钱。等会儿给你转一千，天冷了，你去买点新衣服，弄点好吃的。大伯的事先就这样吧，什么都帮哪里帮得过来？这些年帮得还嫌不够么？往后还有三伯四伯五伯呢。我挂了啊。”
如你所见，暖心的妈去的早，爸爸是个老好人，从来不懂为自己打算，妈妈在世时苦心积攒下的那点积蓄，陆陆续续被几个叔伯以各种理由掏空了。现在又把目标瞄向城里上班的暖心，真当我们一家都是软柿子？
暖心擦擦眼泪。在这个城市买套小房子，把老爸接过来，远离家乡那群吸血鬼，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只是和蒋平在一起后，反倒钱越存越少。
算了，当他死了不得？生活还是要继续，比如得趁公司正式裁员前找好下家。
接下来的日子，不是按部就班做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工作，便是刷人才网，投简历，通过网络传作品。
接到一个不错的面试。地址离家还比较近，坐地铁七个站，暖心挺满意。这样可以睡懒觉啊。毕业后，和同学合租了现在的房子，后来她去上海打拼，另一间就租出去。
房东挺好，不怎么涨价，所以一直住着。蒋平那时也没提让她搬过去，现在想来真庆幸，呵呵。
第二天上午，对方HR在微信上跟暖心约见面时间，周三下午两点。
坐对面的李梵突然跑过来：“做什么呢！”把她吓一跳，连忙将窗口最小化。
“怎么了？”
“欸，你知不知道？”李梵神神秘秘地推了她一下：“吴总啊，人家开公司咧。欢欢她们几个，都去了。”
暖心嘴巴张成一个O型：“不是吧，她——”
“欢欢刚才在QQ上偷偷告诉我的。吴总两个月前就请她们几个吃饭，说了这事，工资给的可高了。”李梵这人能力平平，但是跟每个人都能快速搞好关系。
暖心哦了一下，觉得有些不自在。这感觉好像被亲妈遗弃了一样。
这时，HR经理亲自带了名男子进来，看上去不过二十八九，衣着时尚低调。
“哇靠，不是吧。大冬天的戴墨镜，有——”HR经理宣布说，这是总部那边举荐过来的新任艺术总监，彼得。
让李梵生生把那个“病”字噎下去。
彼得看了大家一眼，简单打个招呼，进办公室去了。
接下来就是挨个找去谈话。暖心是第一个。
对方坐在从前吴总的位置，不过桌上的摆放变了一些，剑兰换成两盆茂密的绿萝，冬日里也是生机盎然。
他还戴着墨镜：“程暖心。”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嗯。”
“我刚看了你的履历和作品。”彼得说到这顿了一下，两个黑洞洞的镜片对着她。
“呵呵。”暖心淡淡一笑，实在不习惯这种看不到眼神的交流方式。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还有之前的总监给你打的升职报告。”
“哦。”暖心轻轻应和，且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对你的设计天赋我比较认可。”总算抛出一根橄榄枝。也是，眼下人去楼空，又不是跳槽旺季，彼此都有得商量。
“谢谢陈总赏识。”暖心中规中矩道，半是投诚。
“嗯。明天我会给你们开个会，讲一下团队未来组织框架和晋升机制，这点我上午和总部的HR秦总交流过了，他觉得很OK。”
“那，我的晋升报告，公司打算怎么处理？”迟疑了一下，暖心还是问出来，毕竟那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个问题问得好。”彼得笑了一下，早有准备，取出一张调薪批复放在她面前：“总部有意打造一个全新的设计公司，以后我们将独立存在，原先的管理体系会被全部取代。具体明天会上跟大家分享。至于你，我和人事部商议了一下，鉴于你入公司以来表现一直不错，未来潜力颇佳，暂时先将你的薪资调为主管级别，等团队建设完善后再进行职级评定。”
暖心看了一下，薪资确认栏上，果然由原先的6K调为8K。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你签下字，等会儿我去人事部顺便帮你办理。当月生效。”他信心满满地看着她。
暖心点点头，拿起旁边的水洗笔，迅速写下自己名字，交还给彼得。
彼得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不经意地随口提了一句：“你觉得天应集团怎么样？”
暖心愣了一下，天应就是上午和自己约面谈的下家。
“哦，还好吧。”
“嗯。天应的设计总监老杨，算算认识有七八年了吧。”
暖心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讪讪道：“陈总的人脉真广，连本土企业里也有熟人。”
从办公室出来，暖心感觉自己心里仍旧在打鼓。微信上，不知就里的天应人事小专员还在向她粉饰公司各种好。暖心只好道：“抱歉，我需要重新考虑。”
没想到对方直接打电话过来，想必是因为这个职位空缺有些久了，暖心拿着手机躲到楼道上去接听。
对方说考虑到她的资历和才华，人事部开会商议后，给总经理打报告，直接给到暖心主管职位。
暖心微微一动，想起聊了两天，一直没谈到薪酬这块，所以不动声色地打探：“你们这边设计主管的薪酬一般是多少？”
“税前6.5K。有餐补和交通补助，加起来不低于7K。”对方见暖心不吱声，连忙加了一句。
暖心这下有底了。此乃很多公司惯用手段，对犹豫不决又急需的人才，许你一个比原来略高的职位，再象征性加点钱。
“看来天应并不是个大方的公司。”暖心在心里说。
“谢了，我这边公司刚找我谈话，暂时不打算换了。抱歉。”暖心客客气气地回绝她。
“你不再考虑考虑吗？”对方不死心，喋喋不休道：“实不相瞒，你们部门别的同事也向我们投了简历和作品，但是我们老总更赏识你。李梵你知道吧？她是你们那边老员工，比你还久，薪资也才6K……”
暖心蹙起眉头，对这种嘴上没把门的HR十分反感，连带对天应这个公司也不喜起来。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更乐意呆在现在的公司，就这样吧。”耐心尽失，直接挂断。
彼得说话算话，15号发工资，暖心的账上果然多了钱。便暂时安下心来，听他指挥。
周末，一个人在家按计算器，除去房租和日常开销，又可以多存些。她父亲有退休金，暖心只是隔三差五给他买东西寄去，钱倒是给的少。不过离一套房子首付的目标远着呢。
以前和蒋平在一起，周末都是去他那边过。蒋平一同学开了个小公司，请他兼职，所以每逢周末，他都在家做帐。暖心去帮他收拾屋子，傍晚一起去买菜做饭，偶尔也逛逛游乐园什么的。
蒋平的存款蹭蹭上涨，暖心的青春却耗去几年。真是一笔不公平的买卖。可爱情这东西，能用金钱衡量么？至少由衷快乐过啊。
既然无事可做，总不能在家发霉吧。暖心在豆瓣上找了一家插花教室，白菜价，看导师作品挺来范儿的，离家不远，公交车直达。
“那就去吧，把这几年的时光找回来。能有多少算多少。”暖心对自己说，果断去上插花课。
授课的是名年轻女老师，一次去日本旅行，对物语产生浓厚兴趣。难怪她的风格有些日式。
课程每周两节，周六或周日任选一天。上了几个星期，和学员们熟稔起来，其中一名叫李冰的女孩，与暖心投缘，下课时还相互加了微信。
这个周六晚上，暖心盘腿坐在地垫上，背靠着床沿翻看导师的公众号。李冰给她发来信息：“没睡吧？”
“嗯。”
“你喜欢水彩画吗？”说着，李冰给她发来一串链接，说：“刚刚在朋友圈看到的，我记得你喜欢。”
暖心说了声“谢谢”，打开链接。原来是南鸣艺术中心的活动，不过在看到“方知耀”三个字时，暖心一下坐直了。方知耀老师是国内有名的画家，尤其擅长水彩，通告上说他将带领学生入驻本市，并且从本周日起，在南鸣公开大课堂免费授课，门槛不限。
这无疑是个极好的机会。暖心二话不说，先把名报上。此后风雨无阻，每个周日定时去上课。
转眼半年多。那日，方知耀上完课，通知大家下周是最后一节课。众人正觉得遗憾，又迎来一个好消息。他名下的千尺艺术画廊中心下月剪彩，会展出大量作品，大家不仅可以免费欣赏，还有机会参与。
最后，方知耀从这一批上公开课的人上交的作品中，挑了十二幅参展。暖心的作品有幸列选。
剪彩这天，作为公开课的一员，她责无旁贷和一群志愿者在后台帮忙，忙得不可开交。连剪彩仪式都没来得及观看。画廊区域负责给她来电时，她正在跟一群学生搬画框。
负责人说：“你是方知耀老师公开课的学生，作品《家》是你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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