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汉谈茶

作者: 十年北山 | 来源:发表于2017-01-07 22:58 被阅读158次

    对于茶,我是个门外汉,从无研读过陆羽的《茶经》,也没有到名山大川去访茶,三十年来最北也就去过南京,最西只抵达南宁,都是匆匆过客,当地的名茶也来不及喝上一杯,不懂茶的人说茶未免贻笑大方。

    再有,我喝茶也不甚讲究,属于有什么喝什么类型,茶色茶香之品一概不论,既无妙玉那样的古玩奇珍作为茶具,也没有收藏旧年的雨水,更没有娈婉丱童一旁侍候煮茶烧烟,想喝的时候也只能亲力亲为用80度的半开不热桶装水胡乱冲泡,可以说就是个牛饮海饮的俗物,此时却要谈风雅的茶事,那真是要命。不过茶既为老百姓的“开门七件事”之一,也肯定有其普通的一面,我等这些凡夫俗子应该也可以说上两句罢。

    童年时候好像不怎么喜欢喝茶,记得当时家里茶几下总有一个方形的铁罐子,里面装的是黑细黑细的滇红茶叶,不过我是没有兴趣去碰它,苦苦涩涩的不觉有什么好喝,渴了不如干脆跑到厨房倒凉开水。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那时,二叔公每年生日往往要大摆宴席,各路亲戚都来祝贺,弄得热热闹闹。饭饱之后,我总记得屋檐下会放一个圆肚子的冬瓜般大小的陶罐子,冲出来的红色茶水特别好喝,估计那时天气也有点凉,油腻的东西也吃了不少,于是热腾腾的茶能喝上一大碗,这也是我幼年时对茶留下为数不多的好印象。

    既然如此,那为何长大后变成牛饮海饮呢?估计是缘于我那嗜茶如命的父亲。老父年轻时便开始喜欢饮茶,现年过花甲,清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冲壶茶喝上一杯,每天如此风雨不改;如果碰到不出门的话,他能饮上一整天;他还爱侃,经常在茶座上跟几个乡里谈天说地到深夜。

    父亲原是喝滇红的,后觉味淡改喝绿茶,再后来肠胃受不了,换饮铁观音一直到今,当然普洱花茶之类他也偶尔尝尝。我在这样的家庭经受长期的耳濡目染,各种茶叶难免也喝上几杯,不经然间也就慢慢变成习惯,以致今天一日不能无此君。有人嗜烟,有人酗酒,有人喝止咳水,总得来说,饮茶比较经济实惠又不伤身体,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村子几十年前是条穷村子,没有多少家能买得起茶叶。过年过节的,客人来了干坐着,主人茶也端不出一杯,脸上实在难堪,于是乎有人到山上采摘黄牛木、猴痴烟(客家音译,并非学名)的叶子,回来用60度的温水冲泡去青,然后锅里翻炒、太阳曝晒,最后出来的茶叶泡起来也有点红茶的样子,也总算解决这燃眉之急。

    后来各家钱袋子慢慢鼓起来,开始有人能买得起茶叶。奇怪的是,就算能买的是最最劣质的茶叶,那乡亲也是带有一种神气,“看,老李家现在还喝白开水!”,“老王家来了客人都向我来借!”。“穷”无止境,五十步笑百步还带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就算现在茶叶已成了各家必备之物,也还时常听到某乡亲冲茶之前郑重告知,“我这茶叶是多少多少钱一斤的”云云。

    茶具也能成为比较之物。比如龙井可谓天下闻名,可是当地泡茶的器具却不敢恭维。有同学从厦门来,功夫茶最盛行的地方,谈起茶事,他也对于杭州茶农把龙井茶放在钢化玻璃杯里冲泡的做法相当不齿,语气当中有点像白领嘲笑农民工的味道。

    时至今日,虽杭州城中酒店或有些高档的茶具,但龙井、梅家坞、茅家埠等茶农仍是多以此道待客,看来是民风难易。潮州的功夫茶可是出了名的,据说旅游甚至读大学都要带上一幅简易版茶具,以供自娱,我就亲眼见过的。正宗的潮州功夫茶只有三个核桃般大小的考究茶杯,无论来客多少人,也只能轮流用这三个杯子饮茶,只是期间用开水猛烫一下,如果来客不知此俗,怕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老父今年刚从湖南益阳回来,即告之当地民俗之异。据说当地家家户户都是没有茶壶的,客人来了只是抓一把茶叶到一个口杯里,放些花生、黄豆、芝麻冲喝。其实这种并非落后之俗,跟擂茶有点接近,自古有之。

    据记载,唐宋人即在茶中加葱、姜、枣、橘、茱萸和薄荷等同煮,追求的就是“荡混味”。然而,追求茶原味“隽永”的文人之风,这样的茶显然是不入眼的,连闻也不要闻。中国的茶客很不理解英国人要在红茶中加糖加奶,也是这个道理。

    一杯清茗,三两知己,在竹林松下畅谈,当然是风雅。可是有时,茶也不尽然是雅事。时常见到电影中,话不投机之时,主人一掀茶盖,旁边的豪仆即高声叫道:“送客!”,客人也只能灰溜溜走人。

    最倒霉的是,饮得正畅快,主客仿佛也相谈正欢,忽然主人一摔茶杯,身后即冲出无数刀斧手,客人顿成刀下鬼,谁能说这茶不是断头茶呢,不喝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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