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幽深莫测的珠子，此刻变得晶莹剔透起来。珠子里面的黑水杳无踪迹，珠壁与自己体内真气一样，呈现出柔艳的水蓝色。整个珠子空空透透，蓝色光芒流转不定，像极了一块蓝色的宝石。这般模样的珠子，想必云朵儿会喜欢吧。
想起云朵儿，江湖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重回人世。山洞昏暗，不辨时日。他记得来时天将夜半，此刻至少也是申时了吧？江湖深深看了潭水一眼，便振衣而起，离洞而去。一路行来，地下河里竟也水满，洞外小溪也重新有了径流。太阳将西，刚入未时。
江湖顺着溪水行至牛家庄附近，远远便看见一群人围在村前。他走进一瞧，却见自己所埋之坑被重新挖开，十八具尸体一字排开，十几个捕快模样的人隔离开围观人群，两个仵作正在验尸。
江湖来时，两个仵作恰已检验完毕，正向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低声禀报。江湖耳力过人，听得一清二楚：
“大人。一十八人死亡时间相近，具体时间不明，但应是均已死去六日有余。死者大多身上皆有烧伤，卑职推测，当是死于七日前大火之夜。”
“嗯。你那边呢？”领头之人转头问另一名仵作。
“禀大人，死者中十七人死于掌伤，一人死于剑伤。其中十六人被掏空心脏，卑职怀疑是地级通缉犯崔新守所为。”
“是那个辣手摧心的崔新守？他居然跑来天子脚下作案，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领头之人眉头微皱，接着道，“不过这厮手底下确实有几下子，若真是他所为，那便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回去写明案情，向上禀报吧。”
“这些尸体？”
“挑两个掏心的，连着那个中了剑伤的一并抬回去。其他的，就地埋了吧。”
“是。”众捕快齐声应答，而后迅速按指令行事。
江湖混在人群里，起初只注意听官差们交谈，没注意周围百姓言论。这时心神收回来，却听得身边有人在同情牛家村村民，但也有人摇头不屑，信誓旦旦地道：“照我看，一定是他们村里人做什么缺德的事。而且老天早有警示，溪水干涸，土地无收。可恨他们还不醒悟，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那人见自己言论引来众人关注，更是得意，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而且你们看，他们死后，这道山溪又重新有水了，这便是明证啊！”
“哦，原来这样。”“说得有点道理。”“可不是吗！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
众人被说得颇为意动，觉来确实如此，纷纷频频点头称是。
江湖听得心下慨叹。他不是慨叹人心之善恶，而是在想这世间因果。此前，他因自责而走火入魔，盖因将牛家庄众人之死尽皆归于己身。这本也无甚大碍，最多不过忧思成疾，病上一场。但他却由自责而引申至自我怀疑，怀疑自己秉持善念是否真的为善。如果种善因而得恶果，那此善究竟是善还是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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