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历史重复或不重复是哲学命题,可以当论文来写。假如戏说一番,可以当八卦来聊。
马克思等历史决定论者认为,历史如同自然界,是有不依赖于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它按照趋势一代代发展演变。而波普尔等反历史决定论者则完全否定了社会历史规律的存在,他们认为人类历史的发展没有什么决定者,也没有自己的目的或固定的发展方向,更无必然性、规律性,没有任何模式可循,因而也不存在预测社会历史的可能性。
姑且不论孰对孰错,我们先看历史上发生着一些诡异而有趣的事情。
“黄袍加身”一般人都知道是宋太祖赵匡胤导演的一出好戏,正史是这样介绍的,《宋史·太祖本纪》:“诸校露刃列于庭曰:‘诸军无主,愿策太尉为天子。’未及对,有以黄衣加太祖身,众皆罗拜呼万岁。”然而在他之前,他的前辈早就给他写好了剧本并示范表演了一次。
五代后汉时,郭威在澶州军变,数千将士以黄旗加于其身,拥立他为帝。史料是这样的,“二十日,诸军将士大噪趋驿,如墙而进,帝闭门拒之。军士登墙越屋而入,请帝为天子。乱军山积,登阶匝陛,扶抱拥迫,或有裂黄旗以被帝体,以代赭袍,山呼震地。”(《旧五代史太祖纪一》)
当然仅凭这如出一辙的历史重演来推断说历史的重复未免可笑,历史规律的重复性不等于历史事件的重复性。但我们可以从中还是能找出一些必然性、规律性的东西来。如前朝的孱弱或者前朝帝王的羸弱,如篡位者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具备等。
股市有康波周期,历史同样有着一个类似于康波的发展脉络。康波周期是1926年俄国经济学家康德拉季耶夫发现的发达商品经济中存在的一个为期50-60年的经济周期。在这个周期里,前15年是衰退期;接着20年是大量再投资期,新技术不断采用,经济快速发展;后10年是过度建设期;过度建设的结果是5-10年的混乱期,从而导致下一次大衰退。认识了康波周期,我们再想想我们历史发展的演变,是不是有同样的蛛丝马迹?
古代治理国家,一般也有这么几个阶段,是孔子总结的。在《论语·子路9》篇,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中国受儒家文化影响深远,孔子的思想可谓深入人心,特别是根植于每一个帝王或辅佐者的心中。从立国到社会繁荣,到富有,到文化教育,到文化昌盛,到衰微,是政治发展的常规进程。
有些规律性的东西我们可以跳出历史本身,从其它方面发现和挖掘那个隐藏在历史背后的东西。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论语·雍也22》)孔子虽然讲的是教化,但他认为各国发展依然有规律可循。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论语·子路12》)孔子说一个国家从立国到繁荣,一定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不可能马上繁荣,也不可能立马衰败。孟子说:“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亡国的条件一目了然。
我们再从诗词中找寻端倪,“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张养浩)他揭示出历史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任何强大的统治者也避免不了最终的灭亡。“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刘禹锡)沧海变桑田,是自然的变化,也是国家朝代的变化。“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杨慎)虽然青山不变,但是非成败转眼什么都没了。“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司马光)可以说,一部上古史,不就是一部洛阳志吗?
当然历史的规律最好是从历史本身去发现,准确地说,历史事件不可能重复发生,很简单,时间、地点、人物都发生变化了。能重复的是现象,而所有的现象如果都指向一种必然,有模式可循,还可以进行一定的预测,那就可以说明历史规律是可以重复的。
从先秦到汉代,到唐代、宋代、明代、清代,每一个朝代物质文明和思想文化都势不可挡滚滚向前。物质文明的发达,思想文化的盛世,安定的巅峰过后是蚁穴般的溃提,最后消亡,直至另一个新生。谁能逃脱,谁不是如此,能说这些一点没有规律吗?唐朝强盛吧!安史一乱,地动山裂。清朝强大吧,小小扶桑就掀起惊涛骇浪。
唱戏有红脸、白脸,历史的戏码每天上演,白脸唱罢,红脸登场。红脸唱罢,白脸登场。每个社会都存在一定的乱象,一个人不懂历史,他却一头扎进政治;一个人不读《论语》,他却待在官位。一代诤臣,却饱受欺凌;精忠报国,却泣血黄泉,所以有政通人和,有多事之秋;有内忧外患,有国泰民安。谁能逃脱,谁不是如此,能说这些一点没有规律吗?宋朝羸弱吧?它的经济和文化让他人望尘莫及。明朝富庶吧?但它的身体从表面烂到了心脏。
我们或许可以在“ 斧声烛影”揣摩人们对王位的觊觎到政权的反复更迭,从“人彘事件”中猜想政治的凶险可怕到政权的人心反复相向,从“珍妃投井”推测权力背后神奇的力量到政权的重心反复转移……历史上一幕幕可悲、可笑的事件绝对不是偶然或巧合,上天不主宰万物的存亡,命运不眷顾可怜的人类,人性、物性如磐石般坚固,人事、世事如烟云般幻变,但命运一定主宰自己。
最后引用唐代窦巩的一首诗“伤心莫问前朝事,惟见江流去不回。日暮东风春草绿,鹧鸪飞上越王台。”这首诗同样说明了人世沧桑和变故多端,让人不免吊古伤今,江水是一去不回的,但江水永远在东流,历史也在流,沿着相同的方向,请问历史是反复的还是孤独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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