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年8月末的一天,北沙梁常胜街48号月亮门大院里的栓栓妈,一位热心肠的阿姨,把秀芬、秀萍、大云云、小芸芸四个女娃,栓栓和我两个男娃六头“小猪”领上,带着各家的户口本,去北完小报名。我们六个都满六周岁或七周岁了。就要上学了,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万万没有想到,人生的第一个挫折,也可以说是“灾难”,就在这一天,降临在我的头上!因教室、师资有限,今年上学贫下中农优先,大云云、小芸芸和我,家庭成份高,学校不收。被拒之门外的原因,是我长大后才知道的,当时只记得哭的很伤心。
九月份开学后,大云云和小芸芸在东完小上了学,她俩的妈妈赵老师、康老师在东完小教书。
没了玩伴,又被邻居大人、孩子鄙视,母亲被刚满三岁的三弟和不满周岁的四弟缠着身,还要做全家八口人的饭,根本无瑕顾及我,我便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流浪儿”。
走出月亮门下台阶右转,就进了我想往的北完小。课间,女孩子们拍皮球、跳皮筋、打老、抓齿齿……男孩子们背杏核、执抱抱、打缸、扇烟盒、扇元宝、点八八……玩的不亦乐乎,好羡慕呀。上课了我在校园里转悠,刘德贵校长总会远远地喊我:“唉!哪个班的?咋又逃学了?”
学校不能常去玩,就往南走呗。出月亮门左转,走五六十米,是另一个青砖砌筑的月亮门,忻州大院(这里有故事,以后讲),再走大约一百米是万顺店(大车店),继续往前不到二百米右转,左为回民食堂(地方哩语,饭店叫食堂),右为北粮库(县城里唯一的粮店),前面就是最繁华的北街。北沙梁的居民走过这个口,就叫“下街”。
在我描述的这条小街上若二人相遇,打招呼常用语是这样的:
“下街圪呀?”南来的问北来的。
“下街圪来?”北来的问南来的。
下了街,过马路左转,右侧通行,北粮库的对面是一个空场,外地来县城耍猴的,打把式卖艺的,变戏法的,拉洋片的,嘣爆米花的,卖这卖那的……都在这里活动,习惯上也叫自由市场。市场的西面是戏园子,后来拆了重盖叫电影院。过了市场往南走,县委招待所,五金公司,广播站,储蓄所,新华书店,这就到了最繁华的十字街。左为东街,右为西街,正前方南街被铁道截断,很短。十字街的四个角,新华书店,副食商店,水果糖茶烟酒店,饮食服务公司。从十字街折返北上,典当铺,四户人家老住宅,笼箩社,缝纫社,理发馆,照相馆又回到回民食堂。
从月亮门出来到十字街,我的流浪范围就是这半条小街,半条北街,常常在手工业者摊位前逗留,看璇匠用‘’手拉车床‘’璇制针葫芦、线轱辘、冰猴,看篾匠修理制作笼、箩,看白铁匠打炉筒子焊洋铁壶,看修理纲笔、手电筒的不知道叫什么匠,人们都称他电棒刘做活,修鞋的、钉盘碗的,钉锅锔缸的,打铁的、钉马掌的,乌兰牧骑排戏的,支左部队学语录操的……一看就是全过程,一呆就是小半天。我的动手能力比较强,与流浪经历和注意观察不无关系。
直到68年秋季上学,流浪儿生活整整两年。这期间也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帮母亲带弟弟、择菜、打猪草……当然,追打骂我“富农”和鄙视我的那些孩子,也是我常干的事。对了,每日有件必做事,为弟弟打牛奶,两个孩子共半斤!
我爷爷是FN,他的“富裕”我父亲都没有享受着,“罪孽”却要由我来承受?我招谁若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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