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曾说,生命中那些有趣和美好的事物,值得去关注,错过的话会很可惜。
这话不假,可终究,美好的事物只是生命中轻的那个维度。还有另一个重的维度——死亡。
我们总是对死亡讳莫如深,好像不去谈起就能避免厄运,就像以前遇到性知识生理课就让自习。
所以可能大多数人既没有做到好好活着,也没能做到好好死去。在生命消逝的关头,该如何自处、该如何与家人共度?这些“生死课”的大题,我们几乎没有思考过。
一个故事需要一个好的结尾,一段人生走到句号如何能优雅地迈过,死亡是需要被好好准备的,毕竟每一个下一秒,死亡都在靠近。
死亡意味着永别,永远的错过,零机会,甚至恶心、恐怖。但假如人人对待死亡的态度都是逃避,这个活人的世界也将难以为继。
一部分人安分守己,寄希望于尘世“积德”,以免死后去阴曹地府受苦;
另一部分人则骄奢淫逸,极力填补自己无尽的欲望,甚至动用一切手段来延长自己的“阳寿”,如帝王求不老仙丹,这种不同生活态度的人们往往有着明显的阶层划分,但对死亡的终极恐惧则是两者共通的源头。
关于死亡,我们就是一个毫无准备的民族,在生死浪潮之巅,我们从未有过真正的思考,有时候,比无知更可怕的是一个人灵魂的落后。
每一个向死而生的生命,都值得热烈的生长-1-
死亡和我们只有一墙之隔,那就是父母
非常喜欢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尤其喜欢其中的一段:你和死亡好像隔着什么在看,没有什么感受,你的父母挡在你们中间,等着你的父母过世了,你才会直面这些东西,不然你看到的死亡是抽象的,你不知道。亲戚,朋友,邻居,隔代,他们去世对你的压力不是那么直接,父母是隔在你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帘子,把你的挡了一下,你最亲密的人会影响你的生死观。
看过了杨绛的《我们仨》,有时候我会莫名的感伤,如果哪天父母亲离开了我该怎么办,想着想着眼泪就来了,或许自己有了家庭,有小孩会得到安慰,不会觉得孤苦伶仃,可能这也是结婚的福利。
曾经我打算这辈子都不结婚,如今已有了自己的宝贝。突然觉得时间飞快,这辈子匆匆就走到了人生的中程。
“父母在,人生即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每一个向死而生的生命,都值得热烈的生长-2-
不知死,焉知生
我们中国文化缺少了对死亡的教育。我们惧怕死,厌恶死,但没有死,我们不会懂生的意义。
袁君,原是大连的一名电视台记者,和众多劳碌奔波的年轻人一样,为了生计和事业消瘦得不成人形。
终有一天,她一个军事报道组的战友过劳猝死,受台里委托,她为战友做了一个悼念的片子,也因此成了战友葬礼上的主持人。从此袁君的人生是一道分水岭。
在简朴厚重的葬礼上,袁君念着自己悲笔敲落的悼辞:
“他总是在每一条新闻播出之后卖力地回味,看看整个事件是否还有继续跟进的可能,看看自己在每一个细节的处理上是否还有缺陷。他说,这既是一种职业要求,也是一种人生态度——成功有时就是一种为难。
……或许,直到骤然离去,他依然没有实现他想要的成功。可是,一个人,在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努力超越自己,这种坚持本身就已是了不起的成就。尽管他没有来得及问自己是否令自己满意,可是,我们可以替他回答,他来过,很优秀……”
葬礼结束时,战友的父亲紧紧地握住袁君的手说:“谢谢你,你比我们更懂他。”
从另一个人倏忽而逝的一生中,袁君仿佛看到了自己,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那天回到家里,袁君没有像平常一样上网看片子、找选题,而是破天荒地下了厨房,做好了饭之后,在楼下等老公和女儿回家。
袁君没有跟他们提及同事的葬礼,只是这场葬礼在祭奠一个生命逝去的同时,也让袁君对自己的人生获得了重新的认识。还好,她还有时间,她还有健康,她还能好好地善待每一个重要的人。
袁君说:“我的灵魂开窍般明白了,一辈子没多长,下辈子不一定能遇上,我们能在一起的时光原来这么短暂,趁还来得及,一定要不留遗憾地爱。”
每一个向死而生的生命,都值得热烈的生长-3-
生离死别,方见慈悲宽容
电影《入殓师》有这样一个桥段:
入殓师在为一名年轻“女”死者擦拭身体时,无意中摸到了“她”的男性器官,他平静地问死者家属:“请问是化男人妆,还是化女人妆?”
家属们窃窃私语商议,原来,死者生前幻想着自己能够成为女孩,而父母不理解,也极力反对,父亲甚至从未直视过自己孩子脸孔,于是死者抑郁自杀。就在告别的最后一刻,母亲说:“女人妆吧,那是他的心愿。”
这是需要勇气才能开口说出的话,当话语贯穿空中时,所有的传统观念和文化都退让了,爱促成了理解,温暖缭绕。
妆毕,父母扑向棺椁,看着面部容光焕发、表情祥和的儿子,突然喜极而泣,父亲跑出门外,拉着入殓师的手致谢,说:
“只要看到他的笑容,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孩子,谢谢你们!”
生死有序,万物有情,死亡,就是一扇门,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而是穿过它,进入另一个阶段。
而隐藏在这门前门后的,却是人性的爱、尊重、平等和慈悲。
每一个向死而生的生命,都值得热烈的生长-4-
穿过死亡荫谷,活在当下
微软、谷歌三家上市公司的总裁级人物,创新工场董事长李开复如今又多了一个身份:癌症患者。
无论是站在云顶巅峰的英雄,还是苟且陋室的蝼蚁,在癌症面前,人人平等。李开复尝尽人生巅峰的甜头,这一次,也尝了一次苦头。
“在毫无防备下,我战栗地感受到死神和自己离得那么近;和癌细胞交手的诊治过程备受痛苦,让我仿佛从云端瞬间坠落,刹那间,不知身在何处,渺小且无助。”比起强大的商业竞争对手,癌症让他更战栗。
李开复在纪录片《筑梦者之李开复向死而生》中自述了自己两个月确诊、六个月化疗、九个月休养的经历,并坦言“一度认为自己活不过100天”的绝望。
一位媒体人曾回忆起一段和李开复的经历:
那天,创新工场联合创始人王肇辉打电话说:“晚上过来和开复一起吃个饭?”让他感觉很诧异,以为创新工场或李开复可能有重大变故。
当他见到李开复后,心里依然有些紧张:创新工场是不是真有什么事?结果,李开复说:“不要那么紧张,真的就是两个人吃个饭,见见面,大家顺便聊聊天。”
原来,李开复原本计划出差去一个地方,临时活动取消,一个人住在香格里拉酒店,晚上就想找个朋友叙叙旧,正好发现这个朋友有空,大家前后聊了两个小时,拉拉家常,很轻松。
两个人吃饭过程中,旁边有个人认出是李开复,要求合影,李开复也很爽快的答应了。李开复的真诚,让这个朋友很受感动,这跟以前高高在上的形象完全不同。
这个年过半百、大病初愈的中年男人,为了事业一个人在北京打拼,很不容易,这其中有很多家庭的代价。
病愈后第二次回京所摄。李开复相信”正能量是最有效的药“
他真情流露,几度落泪,这一切,也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才能有如此地深切感受:
“我要在活着的每一个时刻都是全心全意地活着,我不会再花心思去臆测、追想那些还没来到或者已经远去的事。”
“健康、亲情、爱,才是永恒。牺牲健康去换取所谓的成功和梦想,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以前他总鼓励年轻人要去追求什么,现在则不一样了,他认为“年轻人需要放下追逐虚名,关注健康、亲情和爱才更重要。”
古人云:“死生亦大矣。”
村上春树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眠空》里说:“死亡是最需要被学习和认识的内容。”
甚至有印第安巫师说:“如果让儿童目睹一次葬礼,抚摸死人的尸体,可以驯服孩子内心的浅薄与顽劣不羁,让他获得真正灵魂的成长。”
以上四句,穿越时空界限、种族国家,却如出一辙,字字千钧。
然而,聪明人那么多,这一点看得通透的却几乎没有。殊不知,死亡,原本就是和出生一样平常的事。也许,我们始终无法学会坦然面对死亡,但消除对死亡的恐惧、正视死亡,则应是一个人一生的必修课。
唯有穿过死亡荫谷,方能品味生命甘露。每一个向死而生的生命,都值得热烈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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