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鼓乐动,正是帝王欢

作者: 南极大冰块 | 来源:发表于2017-10-09 18:04 被阅读60次

    一声鼓乐动,正是帝王欢

    楔子

    以前我叫余川,是一尾白鱼,住在青州。后来我改名为白川,住在通州,是四通镇的白管家。再后来,再后来我就没印象了。

    对于我来说,位于五州中间的帝都青州是个变化太快的地方,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这,每年八月的商会在这,天下的政治中心还是在这,在这里人来人往永远是匆匆忙忙的模样,所以我并不喜欢青州,这里没有归属感。

    比如潮白河渡口旁的小店,我刚来时卖的还是甜馅饼,现在已经变成咸馅饼了。因为各州口味不同,哪个州来的人多,青州的饭菜就是那个州的味道。

    通州嗜甜,应州嗜咸,全州嗜酸,徐州嗜辣,唯独青州,是个没有自己味道的州。

    其实说起来我应该算是通州鱼氏,那年传着青州帝君新任,四方朝贺,各国使臣以及游玩的贵族都会去,于是我跟着同伴顺水一路北上看热闹,到了青州定居,就是那年,因为大批做生意的通州人氏到来,青州的味道变得甜起来了。

    从我在青州安家起,邻居在变,店面在变,味道在变,风俗习惯也在变。记忆里青州唯一不变的只有五味茶馆,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

    五味茶馆并不是清静之地,而是五州各地三教九流汇集之处,掌柜的名叫五味,常年一袭蓝衫,低眉细眼方唇,看起来很是和善,有些大舌头,不过却喜欢说书。说起书来,只用一把琵琶,摇头晃脑,指手画脚,嘻笑怒骂,幽默滑稽,令人目不暇接,啼笑不止。若说到高潮,听者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整个茶馆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说到悲苦时,五味声音嘶哑,如泣如诉,声泪俱下,听者也往往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再加上弦音低沉,似断非断,悲从中来,整个书场无人不悲、无人不恸。

    按五味的说法,自己只是一个说书人,掌柜的只是别人对他的称呼。

    别人说书的定场诗大都是: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

    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而五味的定场诗只有两句:一声鼓乐动,正是帝王欢。

    在帝都说书,定场诗敢说帝王二字,大家都觉得五味大有来头,却没人具体知道来头是什么。甚至五味茶馆开了多久没人说得清,大家来到青州时这是五味茶馆,离开青州时大多商铺都变了,只有五味茶馆还是五味茶馆,五味还是自称说书人的掌柜。

    我去茶馆的时候,大都是心有不专的时候,到五味茶馆坐坐,听听五味一通天花乱坠的说书,我的心就会静下来。书中的人每日里为的是追名逐利,听书的人每日里也是为的追名逐利,似乎听听别人的名利故事,自己就成了书中的人物一般,不过是身在青州不由己的精神慰藉罢了。

    除了争名逐利的说书,五味也讲儿女情长,夕阳武士和紫霞的故事,紫霞深爱着夕阳武士,夕阳武士不慕名利一身正义,也不愿耽于儿女私情,紫霞总是跟着夕阳武士,很多时候夕阳武士陷入险境,也是紫霞及时相救。这本是天照地设的一对,为什么迟迟不在一起呢?

    茶馆的听者自然唏嘘不已,夕阳武士不消美人福,他们是没有美人福来消受,对比之下,便觉得自己孤独极了。何况处于青州,朝朝暮暮人来人往变化多端,没有踏实的感觉,倍觉寂寞。每当五味讲过夕阳武士的故事,凤仙楼的客人都会比以往多上许多,喝点小酒的晚上,追名逐利的人人都成了夕阳武士,而那些庸脂俗粉的女子在醉眼里也都成了紫霞。

    每当这时候,我总觉得身处青州的人是最寂寞的,青州变化太快,他们没有伴侣,没有朋友,变化总比计划快,还没来得及付出真心身边的人就已经变了。青州累于交往,累于变化,所以有的人相识就急切的托出真心,有的人再也不托出真心了。

    孤独其实并不是罪,只是寂寞的人多了,他们以为并不是自己的原因,以为找到一个伴侣就会好起来。而在我看来,无论爱情友情,从来不该是寂寞时的雪中送炭,而应该是得意时的锦上添花。活不出自己的趣味,有了伴侣也不过是多一个人了解自己的失败罢了。青州这些匆匆忙忙的皮囊,灵魂都没有,还天天嚷嚷找什么灵魂伴侣,真是可笑。

    说起来,我已经习惯呆在青州了,每天夜里潜在潮白河底修炼,人来人往没人认得我,也不必变来变去免得旁人怀疑,其实早晨渡口小店的咸馅饼也蛮好吃的。偶尔去听听五味的讲书,看着五味觉得是个很安全的人,但我能感到五味身上有我惧怕的东西,所以我只是藏于人群之中静静的听听罢了。

    我没想到五味会来到渡口旁找我。

    五味还是很和善的样子,没带他的琵琶,身上没什么让我害怕的感觉。五味说他认得我,一尾白鱼嘛。他也知道我的住处,甚至我每晚修炼的河内巢穴他都知道。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我。

    五味很久之前是一个道士,因为追一个走火入魔的同门师弟而来到青州,后来觉得青州这么乱,所谓大隐隐于市,不如定居红尘青州。所以表面五味是开了一家五味茶馆,实际上在这座茶楼五味会听到许多作恶的事情,五味就会去除邪扶正。每一任的帝君自然也是知道这座茶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也算是默默支持。如今帝君驾崩,新帝君下令要肃清青州的妖魔势力,五味没奈何,除了追妖就是劝妖离开,新帝君自然有一批势力,无论如何妖是打不赢这场仗的。一任帝君不过几十年,这对妖千百年的寿命时间来说不算什么,可偏偏有个鱼妖要行刺新帝君,行刺自然没成功,鱼妖侥幸逃脱。

    五味问我认不认得一个脸黑黑的壮汉,就是那条鱼妖常常幻化的模样,五味在找他,能修炼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希望他尽快离开青州。

    五味说世间万物哪有什么妖不妖的,妖只是代称而已,就像每个人都有一个名字一样,每个国家有自己的名字一样,妖也是一个名字,而不是恶的代称。如果妖因此要行刺帝君,是放大别人的眼光,忽略了自己的内心。

    五味说,心无牵挂,行无羁绊。无论是谁,过几十年再来,五味茶楼还是欢迎的。

    我也该走了,五味说的如此明白,我何必执着于在青州多呆这几十年呢?早就想回通州看看了,只是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刚合口味的咸馅饼又会变成什么味道。

    道理知道的太多,从来不是一件好事。就像五味把世事看的太透彻,他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呢?我觉得像是上天摆设在青州一具维持平衡的木偶。

    顺着潮白河游往通州的时候,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当初我来青州时,和同伴们打打闹闹游了五天五夜,那时道行还浅,按我现在的道行,游回去只消一天一夜。

    还未出青州水域,前面一条黑鱼便拦住了我的去路。

    “余川?”

    “你认得我?”

    “我妖离啊,你忘了,我们一起游来青州的啊”

    我确实不太记得了,当时同伴太多,大家并不熟,到了青州便分开了。不过回通州的话,正好路上有个照应,也可以知道自己修炼的怎么样了。

    “啊,想起来了,你也要回通州吧,我们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妖离身旁的水都浑浊了起来,“青州是我一直的梦想,我一定要留在这里,即使死在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知道妖离的梦想是什么,一张捉妖网就已经准确的撒在我们的身上。

    出水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很多帝都的天师,最前面的是五味,他看起来还是很和善的样子:“留下黑鱼,其他的鱼儿都放了吧,不要伤及无辜。”

    五味挥手之间我便重新落入水里,身上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我觉得自己要死掉了。我想起五味常说的一声鼓乐动,正是帝王欢。所谓鼓乐动,也许是寂寞在动,也许是梦想在动,拨动的都是人心,所谓帝王欢,也许是凤仙楼在欢,也许是新帝君在欢,欢的都是七情六欲。

    就让我顺着潮白河飘流到通州吧,那里才是我的故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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