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值不值200块?

作者: ea28549e741b | 来源:发表于2017-11-30 11:46 被阅读159次
这故事值不值200块?

吃过晚饭接到母亲电话。

她沉重的说表舅去世了。

我应了一声,内心陷入混乱。

母亲沉默着,似乎在等我说点什么?

我说不出话,心有点疼。

关于表舅的死,或许与我,是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其中的真相从来没跟任何人讲过,一直隐瞒了二十多年。

那么多年来,我总是夜里被噩梦惊醒。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有尽头。

我像个被诅咒了的人,活在无尽的恐惧中。

而此时,听到表舅死讯,不但感到恐惧,更增添了愧疚。

突然的,很想倾诉,将心中隐藏多年的秘密,说出来。

告诉母亲,只有她才会相信这个成年男子说的不是梦话,而是怀着深深的愧疚,想要寻求原谅。

于是我拿着电话,躲开妻女,进了卫生间,轻声说:妈,我想跟你说件事。

啥事?她问的轻松,似乎特别期待我换个轻松的话题。

而我,或许要让她失望了。

嗯……我吞吞吐吐的,思绪飘去了上学前的那一年。

我老家在黑龙江省,一个普通小村庄。

那时的天很蓝,寻遍天空也找不到飞机,路也窄,偶尔见到个汽车,小孩子们就要追着跑,想要仔细看看,汽车到底什么样的。

我家住在村北头,孤零零一户,想要找别的小孩一起玩需要穿过一片幽暗的松树林,徒步穿过最快也需五分钟。

每次经过那里都要跟内心的恐惧搏斗一番,赢了就撒开腿疯狂的冲过去,输了就垂头丧气回家去。

那里几乎每一颗松树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树冠枝叶茂密,就算阳光明媚的天气走在里面也看不见半点阳光,冷风阵阵,吹动针叶发出沙沙响声,就像有无数个人在躲在暗处窃窃私语,听得我心头发麻。

猫头鹰们悄无声息的,从一根树杈飞到另一根树杈。当我从树下经过时,它们就俯视着我,怪异的脑袋跟随我的移动而旋转,即使绕到另一边,它也能一百八十度旋转,注视着我每一个动作。

猫头鹰到没什么,最让我害怕的是林子里一座座隆起的土堆,我知道那是些坟墓,每当清明或是过年都有黑色纸灰在半空随风飘扬,那些纸灰随心所欲,甚至能飘到我家门前。

我知道每一座坟墓底下都埋着一个死人。它们腐烂的躯体躲在幽暗的地下,每天每天都注视着我从林子一边跑到另一边,这就是我恐惧的根源。

尽管父亲一次次的告诉我,人死了就化作泥土,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鬼是不存在的,那都是人幻想出来,自己吓唬自己的,男子汉就不应该害怕那些妖魔鬼怪。

我相信父亲,他说什么都对,可我仍然害怕,就像听鬼故事,明明知道是假的,还是吓得连茅房都不敢去。

可我并不想整天窝在家里,像个胆小鬼,哪哪都不敢去,一想到伙伴们都在树林那头的河边游戏,就心痒难耐,于是憋足一口气,冲进树林,不去看那些坟墓,不去听那些声音,迈开双腿用最快速度往前跑。

过了林子天就亮了,阳光暖暖的,满心的恐惧立刻被阳光驱散。

出了林子第一户就是表舅家,我喜欢那个家,什么什么都比我家的好。绝不夸张的说就连茅房都比我家的香。

院子也扫的干净,没有鸡鸭鹅粪,这在我们老家是极为罕见的。

房顶排列着整整齐齐的红色瓦片,泛着像鱼鳞一样的光。墙面写着鲜红的毛主席万岁几个大字,窗子擦的锃亮,看着就让人心情无法言说的舒服。

表舅每天早上骑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去乡政府上班,他个子很高,腰杆笔直,不苟言笑,仿佛就是正义的化身。

他走后,三个姐姐也紧随其后,背上书包手拉着手走去南边的小学。

舅妈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然后就开始里里外外收拾家,她常穿粉色衣服,梳着辫子,嘴里哼着邓丽君的小城故事,手拎着抹布到处擦。

屋子里面有张红色实木圆桌,铺着白色毛线编织的桌布,中间摆着一罐茶叶,和白色陶瓷茶壶。一个彩色玻璃果盘里倒扣着四个白色茶杯,另一个果盘里永远装满糖块。

红漆柜子上摆着全村唯一的电视机,我总是坐在炕沿上,整个心思在糖果和电视之间飘来飘去。

舅妈见我总是偷瞄那些糖果,她就笑,放下手中抹布说:叫我干妈,就给糖吃。

我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干妈!

唉!她笑着答应一声,就取来一块圆形硬糖块,剥开糖纸,塞进我嘴里。

那一股甜蜜的滋味,立刻在全身蔓延,我知道舅妈是喜欢我的,因为她生了三个姑娘没有儿子。

而且据奶奶说,她在我出生两个月时曾经跟父亲商量把我过继给他家,奶奶拿着烧火棍将她赶出家门,每当提起她,奶奶就如临大敌,大声咒骂,自己生不出带把的就来要别人家的,不要脸!不要脸!

骂完之后再把那些陈年旧事,统统从头至尾讲一遍,听得我昏昏欲睡。

吃着糖块,想想我若真给舅妈做了儿子倒也不错,至少可以天天吃糖,天天可以看电视。

我就这样做着甜蜜的幻想。

每天在令人恐惧的松林里穿梭。

日子一天天过,秋天的时候,舅妈得了癌症。

知道结果后,她把自己关在里屋,谁都不见,那个漂亮的家自此变了样子。

院子里鸡鸭鹅狗从此为所欲为,任谁从院里经过都会踩上满脚粪便,往日干净的窗子也落满灰尘,看的人心里堵堵的。

我偶尔还会去他家,见到果盘,茶杯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以前装着糖果的盘子被表舅当做了烟灰缸,好多根烟头密密麻麻插在上面。

随着我打开屋门,一阵风也跟着吹进来,果盘里的烟灰立刻飞到半空,又随心所欲落到每个角落。

我仍像以前那样,慢慢坐上炕沿,屋子里没有别人,冷冷清清的。

坐了会儿,感到无聊想要离开时,里屋的门轻轻推开,我看到门缝里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脸。

是舅妈,短短几个月她就变成另一副模样,眼窝凹陷,皮肤苍白,嘴唇苍白没有血色。

她招招手,笑着说,铁蛋,快来,干妈这里有糖。

她的笑,极不自然,嘴边的肌肉像是不受控制的抽搐,看起来有点吓人,我犹豫着慢慢走过去。

她没给糖,却突然抱住了我,抱得很紧。

勒的透不过气,而且屋里有股类似医院才有的浓烈药味。

我害怕,想挣扎。

这时,听见她哭了,嘴里一声声念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一滴眼泪落在我头皮上,热乎乎的。

我好像明白,她为什么把我抱得这么紧了。于是抬起头,看着她的脸,轻轻用手给她擦去眼泪。

她握住我的手怕,噗的笑了,说:铁蛋,你叫我干妈,就给糖吃。

干妈!我脱口而出。

她立刻伸展开那苍白的手,像魔术师一样,手中突然变出个圆圆的硬糖块,慢慢剥开糖纸,塞进我嘴里。

笑着问:甜吗?

我点点头。

看着我心满意足的样,她慢慢靠在被子上,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挥挥手说:铁蛋去玩吧。舅妈累了,想歇一歇。

我转身离开,走出院子时回头,见她仍隔着玻璃窗看着我笑,于是我也对着她笑,大喊舅妈再见,就跑了。

没过几天,舅妈就死了。正常来讲那应该是我见他的最后一眼。可如果真是这样也就没有后来那些事,也就不会让我这么多年,都把一个秘密藏在心底,不敢对人说,被恐惧折磨着,煎熬着。

后来听到村里人闲聊说,舅妈死的很不甘心,哭着告诉表舅:我这辈子最大遗憾是没能给你生个儿子,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倒在表舅怀里。

事情虽然过去很久,可每次村里人说起这事都含着泪,我想,在他们心里一定也是跟我同样怀念舅妈的。

舅妈的坟,就在松树林子里,崭新的花花绿绿的花圈压在土堆上,随着风吹雨淋,颜色一天天变暗,变黑。

我仍旧每日从松树林经过,脑子里控制不住的去联想她躺在地下的模样,越想越怕。

到了冬天,厚厚的白雪覆盖了松林地面,包括那些土堆。

猫头鹰仍在树杈上看我,但冬天让针叶变得稀疏,阳光一条条照在地面,让我感到一切都变得明亮,心里的恐惧也随之减轻了很多。

到了春天,积雪慢慢融化,所有土堆也随之露出来。树叶也渐渐茂密,我那难以克服的恐惧又去而复返,想要经过松林,就不得不每日跟恐惧斗争。

三个表姐经过漫长的冬季,也似乎从丧母的打击中恢复起来,开始分担起各种家务,那个招人羡慕的家也重新恢复生机。

可是到了夏天的时候,她们的一切努力都被表舅无情的破坏了。

因为他突然又结婚了,新舅妈很年轻,很漂亮,是坐着一辆黑色轿车来的。

我挤在人群中,眼看着她从车上下来,穿着红色衣服,红色皮鞋,大屁股扭来扭去,表舅扶着她,像电视里太监扶着年迈的皇太后一般。

我感到表舅的腰杆没以前那么直了。

随着他们缓缓走进屋里,我听见有人说,这女人屁股大,一定能生儿子,接着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笑声。

我没看见三个表姐,据说她们跑去松树林哭了一阵,又不知被谁拉回家里,婚礼现场始终没看到她们的影子。

快到开席时,妈妈拎出一塑料袋热乎饭菜,要我送回家给奶奶吃,因她风湿病,腿疼的厉害不能参加喜宴。

我接过塑料袋子,往家跑去。

路过松林时,听见有人在唱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声音凄凉,再仔细听,声音又突然消失了。

我加快脚步,却总感觉树林里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看,不像猫头鹰的目光,到底像什么我也无法形容,总之心里怕的要死,不敢回头。

终于冲出松林,我长长的出了口气,回到家把饭菜装进盘子,端给奶奶。

接着马不停蹄的再次跑出家门,重新回到松林外,恐惧再一次涌上心头。

我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仍在暗处盯着我,可是松林的那一边有我的喜宴,还有我的汽水。

我抗拒不了那些美味的诱惑,终于憋住一口气冲进松林。

小城故事再次响起,声音悲凄,与喜宴上播放的那种欢快曲子形成鲜明反差。

我捂住耳朵想要阻止那声音进来,跑着跑着声音果然消失,舅妈却凭空出现在我面前,她脸色比患病时好了许多,围着粉色头巾,几缕白发漏下,身穿的粉色小袄,外面艳阳高照她却显得很冷。

我想逃,两腿却不停使唤,像被粘住了胶水,牢牢固定在地上。

舅妈笑了,铁蛋,叫干妈。

干……妈,我哆哆嗦嗦的叫她,心里怕的要死,却极力想要让自己尽量显得平静,就像以前那样,好让她察觉不到,我认出她是个鬼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或许这样,她就不会露出隐藏在嘴里的獠牙,就不会伤害我。

接着她蹲在我面前,随之还飘来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她慢慢问我:听说你表舅又结婚了?

嗯。我回答。

新娘漂亮吗?

漂亮。我诚实的回答,可是话一出口,我就感到后悔了。

哦,她站起来,看向表舅家的方向,陷入沉思。

我心想,是不是我说新娘漂亮惹怒了她,暗暗咒骂自己好蠢,为什么不说假话,可是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了,怎么办?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感觉热乎乎的尿从两腿间流下。

舅妈转过头,似乎看到我吓尿了,于是摸摸我的脑袋。

她的手很凉,像冬天里的冰块。

接着慢慢蹲下来,抓住我的手说:铁蛋不怕,干妈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吗?

我吓得再也不敢说话,用一种类似被丢弃荒野的小狗,才有的那种哀求般的目光看着她。

你不相信?她笑着说,又伸出小拇指说,那咱俩拉勾。

我半信半疑抬起手臂,伸出小拇指,跟她拉了勾。

接着她摊开刚才那只手,像变魔术样,一个黄色冥币叠成的纸包出现在手中,笑着说,铁蛋帮干妈做件事好不好?

我点点头。

她打冥币纸包,一枚粉色硬糖块出现,她说:一会回到婚宴上,铁蛋就把这块糖偷偷放进新娘的酒杯里,只要新娘喝了,就跟我一样永远不能生儿子的。

她盯着我的眼,似乎不容拒绝。

我哆嗦着答应了,心里明明知道这么做是错的,却莫名其妙答应了,也许是怕她伤害我吧,虽然拉勾了,但我还是信不过她。

于是接下这个任务,握着纸包,挪动着僵硬的双腿往松林外走去。

她似乎还不放心,又叮嘱:铁蛋千万千万不能吃哦。

知道!我头也不回的答应。

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见她喊:我的儿,再见了。

这一次我没有回答,头也没回,双腿牟足了劲,向尽头冲去。

到了婚宴现场,所有人都在谈笑着,喜悦的情绪挂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夹着菜,喝着酒。

没有人注意到浑身发抖,尿液流了满腿的我。

表舅和新舅妈端着酒杯从一桌走向另一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

我打开冥币纸包,一手捏着糖块,慢慢靠近她们,趁着她放下酒杯的那一刻,将粉色糖块猛的向酒杯丢去。

可是糖块被我握在手里,明显融化了。黏在手上不肯掉,用力一甩,滚落在地上,沾满了沙砾。

我慌乱的向四周看了一遍,见没有人注意到,才松了口气,慢慢蹲下,捡起糖块,把一粒粒沙子扣掉。

当我再次站起来时,她们已经去了另一张桌子,于是我又跟过去。尽量装作若无其事,靠近新舅妈和她的酒杯,这一次没再出现差错,我稳稳的将糖放进酒杯。

在完成任务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我努力抑制想要大喊的喉咙,慢慢走到墙角,靠在墙上,偷偷看着新舅妈。

她对我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腼腆的对着每一个人微笑着。

她的对面站着几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不是村里人,至少我从没见过那种穿着讲究的人物,

那人说话很有气势,大家听了都鼓掌。

具体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只见他双手端起酒杯,跟表舅和新舅妈碰了一下,于是新舅妈喝掉了那杯酒。

我靠在墙边,慢慢滑倒,想哭,想叫喊。可力气都没了,许多人从身边经过,都对我视而不见。

包括爸爸妈妈,他们忙忙碌碌,帮着上菜,帮着干活。

桌子上摆着很多汽水,早上还馋的流口水,现在却不想喝,于是我站起,慢慢走出大门,一直往南,来到和伙伴们经常嬉戏的大河边,慢慢坐下,看着浑浊的河水,浩浩荡荡流向远方 ,想平静一些。

不知坐了多久,天已经黑了,蝙蝠,猫头鹰一只只从头上飞过,我却一点都不害怕,那些恐惧随着我成了坏人,突然从心底消散了。

想着想着,就莫名的流了眼泪,毫无疑问,我干了一件坏事,虽然没人发现,但自己也是无法原谅自己,我痛恨自己,就像痛恨所有武侠片里的坏人一样,恨得牙根痒痒。

渐渐的感到了冷,才想起回家,于是向着感觉中的北边走,又不知该怎么面对那片松林,可是走了好久都没见松林,渐渐的我意识到自己走了那么远,却始终都在原地打转,河水仍在不远处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我急的大喊大叫,回音一次次从远方传回耳朵,却没一个人回应我。

不知哪来的浓雾铺满了满地,越积越厚,我感到四周变得陌生,村子不见了,我能看见的地方,慢慢出现松树,越来越高,密密麻麻的松针一根根从树干中冒出来,越来越密。

而树根仿佛长了腿一样,开始慢慢移动,渐渐的我被在一块圆形的圈里,四周都是松树,弯曲的树根下,漂浮着一层薄雾,正在缓缓流动。

我辨不清方向,河水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流落在一座荒岛之中,再也走不出去。

无路可走了,那些松林把我圈在中间,我不知道松林深处还隐藏着什么可怕鬼怪,或许此时他们正等着我走进去,然后咬我的脖子喝我的血。

我感到绝望,感到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于是坐在地上哭,哭累了就干脆躺下来。

仰头看夜空,松树围成的圆口正对着银河,星星密密麻麻,有几颗流星刚好划过,奶奶说过,天上每一颗星星都代表地上一个人,如果有一颗流星划过,那就地上有一个人死去。

我不知道属于我的那颗星星在哪,它一定不是最亮的,因为我这么胆小,应该做不成什么大事,所以属于我的星星应该比较暗淡。

虽然暗淡,但我想知道它在哪里,因为那只属于我,所以就睁大眼睛从天上寻找,不停的找。

不知过了多久,看见远处地平线上亮起一颗星星,那一点光亮,孤零零的从远处穿过松林,照进我的眼睛,所过之处的松树和迷雾通通消散,我有种预感,那就是属于我的星星,于是瞪大了眼睛想要看个仔细。

光亮越来越大,再仔细看,又觉得不像星星,像火苗,才发现远处有人升起一堆火。

我欣喜的看着火苗渐渐变大,变亮,又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铁蛋,回家吧。铁蛋,回家吧。

那声音是苍老的,熟悉的,我猛地清醒过来,奶奶,是奶奶来找我了。

我翻身起来,快速向她跑去。

奶奶住着拐棍,另一只手抓着我最常穿的一件土黄色外套,围着火堆转了几圈。

我冲过去抱住奶奶那只风湿的老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松开。

奶奶仍在一遍遍呼唤我的名字。

我一遍遍告诉她,奶奶你别喊了,我回来了。

可她就是不听,仍一遍遍的呼唤。

接着我就穿上她带来的衣服,感觉暖和极了,然后我们祖孙俩,手拉着手往家走,她的手暖暖的,一直暖到我心头。

再后来的事就忘了,究竟怎么回到家?回家后又做了什么?我全不记得。

只记得第二天奶奶用一根红线串着猪骨精系在我手腕上,说是能够辟邪。

即使有了这东西我还是感到害怕,死活再也不敢独自走那片松林,这样奶奶就不得不住着拐棍,迈着她患了风湿的老腿,每天送我去村里,下午再接我回来。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奶奶去世了,她同样埋在那片松林,自此我再也没害怕过,因为我知道,在那片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个患了风湿的老太太,她会永远守护着我。

关于我在婚宴那天所遭遇的事,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我不敢说,因为我的行为太可耻,我怕表舅怪罪我。

而之后发生的事,更加证明,我犯了大错。

因为新舅妈又生了一个女孩,表舅也因超生遭人举报,被开除公职,之后他们似乎还不死心,又偷偷生了一个孩子,结果还是女儿,表舅从此郁郁寡欢,整日酗酒,哭泣,咒骂老天爷是个傻缺,只给姑娘不给小子。

而我认为表舅没有得到儿子,是我一手造成的。从此怀着深深的负罪感,生活在城里,时不时的回忆起就憎恨自己。

就这样,我把心底的秘密说完了。

母亲在电话那边沉思了一会儿,说:儿子,你记错了。我记得那天你在婚宴上喝了很多汽水,前街二小子使坏,偷偷在你汽水瓶里掺了二两白酒,你傻乎乎的就给喝了,之后就醉了,你爸把你抱回家,整整睡了一天一宿,你奶奶不放心,总说你丢了魂,自己偷偷带着纸钱去松林给你叫魂,回来你就醒了。

真的?我怀疑是不是母亲记忆出现了问题,因为我的那段记忆实在太深刻了。

真的!母亲肯定的回答。

如果母亲的记忆是真的,那就比我说的要合理了很多,也更贴近科学依据。

做为一个成年人,稍微动点脑子,就能发现我的说辞漏洞百出,我也知道,但所有一切都清晰的刻在我脑海中,太清晰了,以致让我失去了判断真伪的能力,将一场梦境当做了现实。

或许真如母亲所说,是我记忆出现了差错,或许表舅的悲惨一生,真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么多年的愧疚似乎只是庸人自扰,但愿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到此为止,不管我和母亲到底谁的记忆出现差错,都应该相信母亲。

于是故意如释重负的跟她道了声晚安,挂掉了电话。

但是,此时此刻你若认为事情结束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还有一个细节我没有说,不说对谁都好。

我想,

在这庞大而繁杂世界里,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件,而我就正处在其中一件当中,让我无时无刻不感到恐惧,

正因如此,我决不能告诉母亲,我不能让她跟我一样陷入恐慌。

因为就在衣架上,我下班时,脱下的那条蓝色牛仔裤,右侧口袋中,躺着一张冥币,在冥币的中间,能清晰的看见糖块融化留下的印记。

这不需要证实,我就是知道,我确信它就在我的口袋中。

这么多年来,从当年那件事之后,第二天早上我就在口袋里发现了它,一直如影随形,摆脱不掉。

不论用火烧,水泡,埋进土中,还是丢在千里之外,没过几天,它依旧会安然无恙的回到我的右侧口袋。

它为什么总跟着我?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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