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顺

老李今年65岁，去年女儿生了孩子，就举家搬迁到城里，一是干不动了，二是给女儿看孩子。

开始时很高兴，城里干净，房子虽然没有农村的大，但是有电梯，一忽悠一忽悠就到了。厕所都在屋里，冬天也不用出去冻屁股。

家对面是个公园，老李没事就爱在公园溜达，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晚上一趟，比上班都准时。溜达时间长了就认识几个老头，都是年龄相仿，很有共同语言，一唠唠半天。他和其中的老孙最好，老孙啥事都和他说，谈的最多的是他的儿子和女儿。他说他儿子在北京市 ，女儿是大老板，对自已那是相当孝顺。儿子总打电话让他去北京，有一次飞机票都定好了，因为自己有病了，退飞机票花了不少钱。女儿总给钱，一万两万的给，买衣服买鞋子，买吃的。老孙说到儿女时吐沫飞溅，常常忘了身边还有老李。不过有时候，老孙也会照顾一下老李的情绪，问他：“你姑娘对你怎么样？”

    老李一时没了话。没认识老孙之前，老李觉得自己女儿挺好，也给买衣服买鞋，也打电话嘘寒问暖，过年也给钱，不过和老孙比就差的多，女儿是下岗工人，今天去鞋店打工，明天去饭店打工。有时候找不到活就得吃老底。日子有些捉襟见肘。以前过年的时候女儿给老李五百块钱，老李觉得挺满足。

但是，现在他这话有点说不出口，在家也有了脾气。

有一次，老李为了试探女儿的孝心，故意唉声叹气的说：“我最近老是脑袋疼。”女儿关切地说：“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吧。”老李不屑地说：“这个小县城的大夫能看出来啥！要去就去北京，那的大夫权威！”女儿为难地说：“北京我一次也没去过，我哪也找不到哪，而且北京的大医院挂号都很费劲，听说要排好几天队呢！”老李一听，心凉了半截，认定女儿不想带自己去北京看病，于是更加羡慕老孙。

去北京看不了病，老李迷上了保健品。开始的时候是看到一张宣传单，说只要每天听一小时讲座，就给二斤鸡蛋。老李每天七点半准时出门，来到“老年健康中心”听讲座，然后喜滋滋的拿回来二斤鸡蛋，觉得实在是捡到了大便宜。讲座的内容先是宣传健康知识，然后是唾沫飞溅地宣传一款叫“长生不老膏”的产品。工作人员都很热情，“大妈”“大爷”的叫的一个甜，大爷渴了马上送水，大妈热了马上给开空调。没几天的工夫，老李就和工作人员亲如一家了。

听了几天讲座，老李被洗了脑，觉得这个药自己要是吃了肯定百病全消，要是不吃后半生就得在疾病中度过。不过，这个药可是价值不菲，6888一盒，一盒只有四瓶，够吃四个月。老李卖了房子卖了地也只有几万块钱的存款，这是自己的养老钱，要拿出来实在是肉疼。

正在犹豫的时候，他和工作人员小张熟络起来。小张长的一双小眼睛，但是头脑却很活泛，眼珠总是滴溜溜乱转。嘴很甜，照顾人细致周到。看老李每天都来听讲座领鸡蛋，不叫老李大爷，改叫“爸”。

老李一进门，小张便迎上来，掺着他坐到座位上，边给他按摩边说：“爸，昨天吃了给你的试用品了吗？吃了就好，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头脑很清楚，走路都有劲了？明天你继续吃，吃一个月保证你返老还童，啥病都没了！”老李听了这话，通体舒畅，感觉马上就可以拥有年轻人的心脏，年轻十岁。

老李在家的时候，小张每天都给老李打电话唠家常。老李开始的时候只说身体，后来自己家的事情也说给小张听，他说女儿不赞同他去捡垃圾，说放在屋子里有细菌，小张马上说，捡垃圾是勤俭节约的表现，老一辈的人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当然舍不得扔东西，这是一种多么好的品质！老李顿时觉得小张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简直比自己的女儿还孝顺！

有一天，小张偷偷地对老李说：“爸，到这个月月末，这个药有一个内部价，只有一天的机会，5000块钱就能买一盒，便宜一千多呢，这个事别人我都不告诉，就告诉您了，您可得抓住机会！”老李一听，心里充满了对小张的感激，下定决心，买！

药拿回了家，“保健公司”也可以不用去了，老李有一些失落，拿起电话给小张打个电话，想和他聊聊天，电话响了好几声，小张才接起来：“喂，李大爷，我这边有点忙，一会再联系！”电话挂了，老李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