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隔多年,这座城市的微光终于再次映入方月明的眼帘。重回北方的这座城,对月明来说是重又揭开了伤疤。
此刻,芬娜与月明乘坐的计程车刚驶离机场,月明已暗自后悔当初答应芬娜带她回国的决定。
其实,在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月明的内心仍旧止不住的发颤。机舱内,芬娜安顿好行李,就捕捉到了月明面上渗出的寒意。
两人入坐后,芬娜便轻轻的捉住月明紧扣的手,温柔的解开月明双手间的防备。芬娜眼神关切的看向月明,却并未问出一句话,只是淡淡的笑着。
月明在芬娜的关怀下终于不去理会回忆的辛酸,吃了褪黑素,便逼迫着自己快些睡去。
偏巧此刻座位附近传来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月明慌得摘下眼罩、直起身子,越过芬娜闭目的侧脸四下搜寻起来。
然而目视所及之处,皆无从探寻香气的来源,月明只得又带回眼罩,调节好座椅的角度,斜身躺了下去。
恍惚间,意识逐渐抽离了沉重的身躯。月明听到了孩童间 “咿呀” 的嬉笑,这枚带着稚嫩笑声的炸弹,一下轰开了她心中最柔软又晦涩的禁地,那里分明是关押着和他相关的地牢,每每趁她身心俱疲时,流窜出最具杀伤力的细节,让她在半梦半醒间也无法粉饰安宁。于是,月明当夜尽是迷乱、交织着不受控制的回忆的梦。
“姐姐... 姐姐......” 幼童稚嫩的呼唤渐渐散去。
月明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旁的芬娜。两人相视一笑,月明将头靠在芬娜的肩窝里,对着车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街影沉默。
芬娜侧脸在月明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就势将脸颊藏在月明细软的发丝间,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到达酒店。
酒店地处北方小城唯一值得骄傲的景区内,紧挨着碧海沙滩。
这里不仅仅是这座城市的美好符号,也深藏着月明少女时代炙热又寒冷、骄傲又卑微的过往。
这片海、连同空气中腥咸的水雾都是她和他无处藏匿时的见证。月明鼻子一酸,魂魄像是随风散了一般,心却还绞痛着,让她瞬时无法呼吸,芬娜见状紧了紧握着月明的手,一边对月明说:“都过去了,我会一直你身边。”
芬娜一字一句的话,像含着薄荷的止痛药,让月明清醒的想到芬娜不会说汉语,只有自己来对外交谈。想到这里,月明终于平复了呼吸,快步行至酒店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
刚到房间,芬娜就放下东西,迫不及待的钻进了洗手间。这两天的旅程,让原本就有严重洁癖症的芬娜临近崩溃的边缘。
月明虽然也累极了,仍硬撑着身子捱到房间的落地窗前,打开帘幕,呆呆地看着海上的白月光。
不知过了多久,洗手间里的水声乍然而止,芬娜身披一件乳白色的浴袍从洗手间出来,缓步行至月明身后不等月明有所反应,就将月明裹进怀中。
芬娜发丝上未干的水珠顺着发丝流到月明的后颈,月明不禁打了个寒战,回过身来正面抱住了芬娜,疲倦却清醒地说道:“芬娜,这就是我和他的城市。很美吧?”
月明久未等到对方的回应,抬起头来看着芬娜的表情,只见芬娜也急急的在月明的脸上的寻找着什么。
月明看到芬娜那么严肃认真的表情终于 “噗” 地笑了,芬娜也不恼,双手捧住月明的脸颊,将月明不小心蹭到脸上的灰渍蹭到发巾上。
月明终于感觉到疲乏袭上身体,不禁打了打哈欠,拉着芬娜便往床上倒去。芬娜带着调皮的笑,一边躺到床上,一边轻轻推了推闭上双眼、假装沉睡过去的月明,道:“月明,起来去洗漱过再睡。” 再看那边呼吸已渐平稳,芬娜便拉起被子轻轻盖在月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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