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孝（2016）

30号下午二点多考完口语，回到宾馆准备即刻就去光孝寺，同室绪鹏博士说，晚了点儿吧。想想也是，一般寺庙4点多的样子就要关门晚课了，而且回来还可能赶不上晚上的聚餐，于是作罢，第二天去光孝。

早上将行李寄存在前台，直奔光孝寺而去。走了好久坐公交到人民北路附近，早晨清爽和风，白云蓝天，云形奇妙。走到光孝寺，进去很开阔。大雄宝殿前有大广场，升级而上，殿前有小广场，左右各一石幢。这和我想象的风幡论义的场景是差不多的。

风幡论义发生的场景，某甲猜想应该是比较开阔的，能够汇聚很多人。不过幡的位置应该在哪里呢？幡从传播学的角度来说，是通知信众寺庙有讲经的活动，类似于旗语，是一种信号传播，而幢是刻着佛经的，属于内容传播。眼前是有幢无幡，某甲寻找想象中应该的样子，其实很可笑，因为目前的光孝寺，应该不是唐代的模样。

风幡论义长久以来困扰着某甲，在空间里也写了好多理解的文字。过一段时间再看，又推翻掉，这说明自己的理解不能说服自己。其实，这次去光孝，某甲觉得有新的理解，这个理解很简单。

是风动？还是幡动？惠能说：仁者心动。这是惠能得到弘忍认可后的第一次亮相，借助这次亮相，惠能必定要展现其禅学精神的核心，这个核心就是心。风动幡动是外相，这些都无关紧要，关键是你的内心。惠能是真的要回答眼前两僧的具体问题吗？

非也。惠能不过指出，修行的的整个方向就在这个心。心起用了、动了才能领受到风动和幡动。这和阳明所说的“未见此花时，汝心与花同寂，见此花时，则此花一时明白起来”类同。风动还是幡动，是个物理问题，惠能并不感兴趣，惠能感兴趣的是这个能领受一切的心，这是修行的基础。

惠能甫一出场，便拨转整个佛教界的方向。因为此前的主流是格义的佛教，重在建立对这个世界和人心完美的解释体系，整个佛教有哲学和学术的色彩。玄奘法师的法相唯识宗，就是极其学术、极其专业的宗派。

风动还是幡动这样的问题，更像是一个学术问题，这样的问题，对于生死解脱来说，无足轻重，偏偏有人喜欢研究这样的问题，早已脱离了出家修行的根本。佛陀对待十四无记的态度，以及在箭喻经中很鲜明很形象地讲出这个道理。你若想格物致知，觉得只有把握了一切知识才把握了生死，那早就死翘翘了。因为时不待我，人生也有尽，而知也无穷。惠能从心开始，唯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洗刷了格义佛教的旧习，开启了一个新的方向。

某甲在寺院逛逛，发现有图书馆、放生馆，每月有讲座的安排，觉得是正信的寺院。看到瘗发塔和菩提树，顿时感到不虚此行，很是满足，但是腹内空空。步出寺院，走到不远的早餐店，点豆浆和萝卜糕，感到广州是个好地方，至少可吃的东西很多。

发微信上，长江水利的熊博士一眼就看出是萝卜糕，说他也来过这个地方。某甲后来想，关于风幡的公案，他以前还和某甲讨论过呢。这也是有缘人啊！正是：

光孝寺前风幡动，能者大鉴指仁心。悠悠白云千载后，觌面菩提不转亲。

能者是行者惠能，大鉴是他后来的谥号。当然，他一见僧人在争执风动还是幡动，当然是大大的检点鉴别了，指出他们不在道上，双方的心才是道，要在那里用功。只是可惜，这种当面点拨让人当场觉悟的方式，千年而后，越来越疏远了，人们又回到格义佛教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