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给我爱情给他

作者: 许登祎 | 来源:发表于2019-02-27 04:57 被阅读202次

    上帝给你关上一扇窗,必然给你打开一扇门。——独自舔伤,聊以自慰。

            初中同学都失去联系二十六年了,由于信息不便,毕业后都各奔东西,便无来往了。

            这几年交通发达,通讯畅通,都说联系初中同学聚一聚,在不聚就老了。

            接到通知,老早就到了农家乐。同学都三三两两的到了,见面,握手,你好啊,认得我不,你还是那么年轻啊,哇塞,发财了,高升了,越来越漂亮了。不断说着这些或实或虚的话。

            我注视着门口,静等着她的到来。

            萍来了,红衣服,黄裤子。马尾辫,瓜子脸,依然年轻,活力四射,尽管额头有了些微的鱼尾纹。

            “萍来了!”大家争相打着招呼,争相握手,争相让坐,争相倒茶,争相直视,争相赞美,争相——

            我蜷在角落,平视。

            萍又成了主角。

    情书给我爱情给他

            二十几年前,初中时候,她便是主角。在我们这个叫孙营村的村落,偏僻,落后,闭塞,在县城上高中之前从没有去过县城,县城听着就是高上大的地方。哪儿的青年梳着三七或者二八开的分头,没早用摩丝一打,掘强高傲,睥睨群雄。穿着白衬衫,的确良喇叭裤,白色后跟的高跟鞋,走在村里的土路上,嘎巴嘎嘣响。大多时候走着路儿写着作业还哼着歌“属于你,属于我,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年轻人”。

            强便是这样的人,一路走过,如一股清流,一股夏日的风,撩起了姑娘的秀发,撩动了萍的心。

            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强虽然老家在我村,但他爸在县城文化局上班,地位显赫,地道的一个“高富帅”,我们自然是“低穷丑”,穿着满身补丁的衣裤,没有四季的变化,一双布鞋早裂了帮,晴天土钻入,雨天泥挤进,走路屁踏屁踏,象一头老牛拉出的稀粪掉到灰堆里。放学了就是个干农活,拔草锄田,背柴拉粪,整日灰头土脸,还管的上洗头擦脸吗?

            尽管我们和强个子一般大小,但强的白色高跟鞋增加了二寸高度,立起的发梢增加了半寸风度,强便高大了。即便把高跟鞋脱了,哪城里人的气质,便碾压了班上山里的,农村的土娃娃。

            女同学的心被强撩起来,但都赶快压下去,她们和其他男同学一样,除了性别不同,不也是“低贫丑”吗?尽管都情窦初开,但都是山里的打碗花,只适合在山弯弯开,在山弯弯怒放。没人敢把自己当做君子兰,开到县城,开到富贵人家,开到象强这样的家里。

    情书给我爱情给他

            萍不同,她是一朵花,一朵班花,一朵校花。她在怒放,在骄傲的盛开着,用色彩的花瓣和沁脾的幽香吸引着男生,包括我。

            想当年大家义气风发,二十年后是一条好汉,不想仅几瓶白的黄的红的,便成了一条条东倒西歪的醉汉,或躺或卧,或仰或俯;或恣意大笑,或低声抽泣;或叹人生沧海桑田,日月苍狗,或感人生风流风华,日月换新天。或密友低声窃语,或相知独坐叙旧。

            萍醉了,唱了一曲“朋友”,半句“想你”,便不在言语,独坐一隅。不知是不是想强了,强没来。我在这之前决然认为萍和强在这一生相依相偎,一定一起来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怀疑这句话的科学性。就如同一句“想你想的寸断肠”一样。

            班主任安排座位,就把我安排到萍的后面,成了同学们羡慕的对象。是的,谁不羡慕呢?整日里看着萍洁白的脖颈,乌黑的秀发,吸吮这醉人的幽香,清风徐来,吹起发丝,从我的额头撩过,我竟然感到了它的轻,它的柔,它的绵软,它的温情。我多少次故意直起腰背,伸长脖颈,迎接秀发从我的脸庞擦过,嘴角滑过——

            红豆生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竟然一遍遍写在书上空白处,密密麻麻。

            不就是我么,我做梦了,做梦牵着萍的手,奔跑在田野,奔跑在山巅,徜徉在繁华丛中,徜徉在五彩云端——

            正在张开双臂迎接萍扑入怀抱,一颗丘比特的爱情之箭击中了我的额头。喔,不是,是语文老师粉笔头击中了我发呆的额头。

            坐在萍的后面的时间过得飞快,比稍纵即逝还过得快。下课了,男生们拥过来,向我问问题。真向我问题吗?哪眼睛就不要偷看萍的脸,萍的手,萍的发了。

            课余,萍总爱到教室后面去,后面坐着强。强总带着一本本诗集,徐志摩的,汪国真的,动不动在作文里用两句。

            轻轻的你走了,你还轻轻的来吗?是的,萍总在上课铃响的时候轻轻的回到座位上,下课后轻轻的来到强的旁边。

            他俩谈恋爱了,同学们一个一个小声传言。哪天傍晚放学,老师留着大家到校园背课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老师要求今天必须背会,明天提问。同学们私自谜语,他俩在校后的树林中抱着呢,虽然不会背,但比谁都懂得诗的意思。

            女貌男贵,佳人一对。我不相信他们会抱在一起的鬼话,这句话多么龌龊啊。自习课的时候,萍转过身向我问题,哪红润的隽秀的脸,哪长长的睫毛下的忽闪的黑眸,有情有意,有温存有爱恋,这不是也对我有情有意吗?要不,当我轻触到她的手时,她没有恼怒,没有收回。啊,这是多么轻巧,多么细腻,多么绵软的玉手啊。半夜,我无数次把触摸过她玉手的手掌放到嘴边,闻它的幽香,亲它的肌肤,感受它的温柔。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冬雷震震,夏雨雪——我在心底发誓。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我在课桌上刀刻。

            强没来,我却来了。她想我吗?没有可能,现在,我们两人对面而视,她仍记不起我的姓名。也许,在她心里根本没有我的影子,是啊,其貌不扬,如沙如尘。地位贫贱,家有一骡,地有几亩。自古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现在时髦的说法是“宁可坐在宝马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你当年的选择是对的,我想通了,你想通了吗?萍!

            醉了,就当醉话说吧!

            “萍,我是爱过你的,深深的爱过你”,我一杯酒碰过去,饮下去。

            “是嘛!”萍轻泯一口,淡然一笑,“大家都这样说。”

            “你曾经刻在了我的心上”,我碰一下,一饮而尽,竟然伤感起来,我感到泪水涌出了眼眶,流下了腮帮。

            我已经知道,萍初中毕业在家呆了两年,最终稼给了一个附近的农民,开始在田间劳作,后来生下两个孩子,就彻底成了一个家庭主妇了,整日忙于“鸡,狗,猪,柴,米,油”。这可不是萍要的生活,这甚至是她恨的要死的生活。但是,谁想到呢?她没想到,同学们没想到,我更没有想到。

            都想着,强娶了萍,萍嫁给了强。

    情书给我爱情给他

            初中毕业时,同学们照完毕业照便离校了,从此不会再到学校,各奔东西了。我将走时,萍塞给我一张折叠成雁子形的纸,说了声带上,便急急走了。我心中如激浪拍岸,终于来了,我的亲,我的爱,萍向我表白了,她知道我是一个木讷不善言辞不敢表白之人,她给了我情书,带着她的爱和情啊!

            我脸发烧,心在跳,手握着爱情的帆,象偷了一个少女的心,怕别人看到,匆匆出了校门,左转右折,到了一个僻静的大树背后,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怕这突然到来的爱情之箭射穿我的心脏。

            “最亲爱的强。”五个字,象五声霹雳击中了我的心脏,象五道闪电从头传到脚心。霎那间,我心酸如醋,心颤如叶,体僵如蛇,悲伤逆流成河。

            我期待的爱情的箭,原来是一把剜心的刀。太阳惨败如纸,我颓废的塌落下来。原来如此,在萍眼中,我仅是一个邮差,一个传信的邮差而已。

            以前,我很乐意做这件事,我甚至以此为荣耀,在萍给我书或其它东西的时候,我总不时偷偷把她接触的过地方亲吻几下,陶醉不已。她知道我和强是同村,便经常叫我给强带东西。“带上”或者不说,我就知道是给强带上的。

            我恨不能撕了,撕成万片败草。这写给别人的赤裸裸的情书,也让一个人带上,一个爱你“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你绝”的相思人带上——

            许久,回过神来,很不愿看,但是忍不住又看,“我深深的爱着你,没你,愿意终身不嫁,等待你的萍”。

            原来如此,萍爱着强,如此深刻,诚挚而真实,如此之爱,还有不能成为眷属的可能吗?没有,除非冬天雷震,伏天飞雪。

            “萍,真没想到你和强没成!”我感叹着,“但是,当年,我真的如你爱强一样爱着你”。

            “真没想到”,萍说,一饮而尽,眼中闪动者泪花。

            夜已经深了,大家都烂醉如泥,在K歌房东倒西歪,呢喃呓语。

            “朋友来了一起走,那些日子不曾有——”,唱得如此情真一切,澎湃激昂。大家知道,这是臧天朔的歌,狗子在唱。狗子还是单身,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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