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异从长安到洛阳晋见刘秀。朝堂上,刘秀对公卿们说:“冯异是我起兵时的主簿,现在又为我披荆斩棘,平定关中。”觐见仪式完毕,刘秀赏赐冯异大量的珍宝、钱帛;对冯异说:“想当初我们陷入困境,仓促之际你在芜蒌亭向我进献豆粥,在虖沱河进献麦饭;这份深情厚谊我始终没能报答。”冯异磕头拜谢,说:“管仲曾对齐桓公说:‘希望君王不忘记我一箭射中您的带钩,我也不忘记被装在囚车里差点儿被鲁国处死。’后来齐国依赖这君臣二人得以称霸天下。现在我也希望陛下不忘河北之难,我也不敢忘巾车之恩(冯异在巾车乡被汉兵俘虏,他承诺说,不要杀他,放他回去,带五座城来降。刘秀信任他,释放他,他果然带了五座城来降)。”冯异在洛阳逗留了十多天,刘秀让他带着妻子儿女返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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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僖公死后,公子们争位,管仲本来是跟公子纠的,曾一箭射中齐桓公衣服带钩。公子纠死后,鲁国用槛车将管仲引渡给齐桓公,齐桓公拜他为相。冯异不是刘秀嫡系,是从新朝归顺的,所以以此自比。
刘秀冯异二人互述衷曲,相互感恩,谱写了一段君臣知己的佳话。当冯异准备返回关中时,刘秀作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举动,他让冯异带着妻儿一同返回。而按照常规,大将出征和重臣外任,家小一般都是要留在京城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当人质。从这里看出刘秀对冯异是完全信任的。
申屠刚、杜林从隗嚣那里来到洛阳,刘秀任命二人为御史。任命以归葬父母名义早先一步到达的郑兴为太中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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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对杜林的故事多说几句。
杜林,博学多闻,时称通儒。王莽时当过郡吏,隗嚣久闻杜林之名,任其为持书。但是,后来杜林看出隗嚣有争斗天下之心,就辞去了官职,隗嚣多次再请他任职,杜林都以病重为由坚辞。隗嚣摆出达观一派的姿态,他下了一道命令说,杜林是当今高士,天子所不能臣,诸侯所不能友,和伯夷、叔齐一样耻食周粟,今置其于师友之位,番须口要塞特为其开通,他可自由出入,以顺其所志。恰在此时,杜林的弟弟杜成病死,于是他向隗嚣提出,东归安葬弟弟尸骨。
隗嚣同意了,但同意之后又后悔了,他让杀手杨贤追杀杜林。杨贤果然在陇坻的山道上追上杜林,只见他正吃力地推着一辆小车,上面载着弟弟的棺木,一个人踽踽独行于万山之中!见此情景,杀手感动极了,他长叹道,当今之世,有谁能行此义举?我虽是一个小人,又怎么忍心杀害义士!于是,杀手杨贤弃剑而去,从此亡命江湖。
三月,公孙述派曾经割据南郡夷陵、自称扫地大将军的田戎出江关(四川奉节东长江北岸赤甲山上),让他招募旧部,夺取荆州;田戎攻打荆州没能得逞。
刘秀给隗嚣下诏,要他从天水郡出兵讨伐公孙述。隗嚣上书说:“白水关(位于四川广元青川县)地势险要,通往蜀中的栈道毁弃不通。公孙述为人严苛残暴,他们上下互不信任;待他罪恶昭彰之时再向他发起进攻,就可以造成外呼内应之势。”刘秀知道隗嚣到底也不会为己所用,于是密谋出兵讨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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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臣子,一再拒绝朝廷下达的命令,意图应该再明显不过了。刘秀知道隗嚣终不能为己所用,于是开始筹划出兵讨伐的事宜。
夏,四月八日,刘秀临幸长安,拜谒前汉历代皇陵;派耿弇、盖延等七位将军取道陇西讨伐公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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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的军队部署,根本就不是讨伐公孙述,而是去搞隗嚣的,打着讨伐公孙述的幌子,千里调兵,才不会让隗嚣过于紧张。
事前刘秀派中郎将来歙送玺书给隗嚣,为争取隗嚣做最后的努力。隗嚣仍然疑虑重重,久久不能作出决定。来歙忍无可忍,指责隗嚣说:“皇上看在将军懂得是非善恶、明了胜负兴亡的份上,这才亲笔写信给将军。将军一向自诩忠于朝廷,还派伯春(隗嚣长子隗恂的表字)入宫侍奉皇上;关键时刻为什么又听信奸佞的蛊惑,做出招致灭族的事情呢!”说完上前一步就要刺杀隗嚣。隗嚣急忙起身躲进内室,召集卫兵捉拿来歙。来歙手执节杖,不急不慌上车离去;隗嚣派牛邯率领部队将来歙团团围住。
部将王遵劝隗嚣说:“君叔(来歙表字)出使远方,虽然独自一人,但他是皇上的表兄;杀了他对汉朝来讲没什么损失,对我们来讲可是招来了灭顶之灾啊。从前宋国捕杀楚国使节,于是有了析骸易子(拆尸骨为炊,交换孩子而食;形容粮尽援绝的极端困境)的惨祸。小国尚且不可辱,何况万乘之主;更何况还要搭上伯春一条性命啊!”
来歙为人言行一致,他南来北往搞外交,许下的诺言没有落空的。西州的士大夫大都信任他、尊重他,有不少人替他向隗嚣求情;因此来歙得以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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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歙孤身一人竟敢刺杀隗嚣,可谓是大智大勇。 他不给隗嚣进退余地,你要么做臣子,要么做敌人!如果刺杀成功,他持天子符节,隗嚣部群龙无首,而想要降汉的人很多,可能当场就把他们全部收服了。刺杀不成功,他们名义上是君臣,他是天子特使,拿着符节,是“老子教训儿子”,隗嚣也不敢轻易杀他。如果能镇住隗嚣,让他彻底服从,也是有可能的。
有企图心的人要想干事,得有忠诚于自己的干部队伍。前面说的隗嚣部下马援、郑兴、申屠刚、杜林,全都成了刘秀的要臣。现在,围住来歙但不动手的牛邯,为来歙求情的王遵,后来也成为刘秀的骨干。简直可以说,隗嚣手下,恨不得有一半人早就打算投降的, 隗嚣这个仗,还咋打呢!
五月二十一日,刘秀从长安返回洛阳。
隗嚣知道,虽然他把来歙回去了,但是违抗皇上旨意这一关也过不去;最终还是造反了。隗嚣派王元据守陇坻(陇山关隘),砍伐林木,堵塞隘口。于是东汉将领就与王元打起来了,结果被王元打得大败,纷纷退下陇山;王元紧追不舍。捕虏将军马武紧急组织一批精锐骑兵冲上去断后,杀死了数千隗嚣兵;各路败兵这才得以安全撤回。
[点评]
来歙刺杀事件是一道催化剂,犹犹豫豫的隗嚣终于“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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