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
这世间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可以和神、精灵以及死者之灵直接沟通，人们将他们称为通灵人。
很多人都希望得到通灵人的帮助，希望他们能够慰藉死者，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种职业。
一、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哎，你们听说了吗？将军府的大公子要娶亲了，是城西珞老板家的千金。”
几个身穿学生服的女学生抱着书本走在路上，谈论着今日的话题。
“你还真别说，他们两个人还真是郎才女貌。”
“可我听说顾大公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若真是这样，珞小姐往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了。”
城西的珞老板是做珠宝生意的，家财万贯，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富豪。
那附近有个香料店，虽说店铺不大，名气却不小。此刻正有两位妙龄女子相伴坐在那，像是在互谈心事。
“过几日便要出嫁了，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嗯，都差不多了。我又不懂这些，都是家里的下人准备的，听说都差不多了。”
“那便好。”
“唉～”珞子樱轻叹一口气。
“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只是想着若我以后嫁进顾家，便不能如此同你说话了。”
“这有什么？你怎么知道那顾家人就不让你出来了？”
“我就这么想着。”
那婧宸姑娘调着香料，似又想起什么，“那顾家大少爷的相貌，你可见着了？”
珞子樱顿时有些娇羞，脸也红了不少，“见着了。”
婧宸手中的香料也已调好，她将东西放在盒子里，交到子樱手上，“呐，你要的安神香。”
“太好了，这几日我便有些心神不宁，睡不着觉，有了你这安神香便好了。”
“你可别给我说的这么神，若日后有人听了你的话用了我的香却觉得无用，那我可找谁说理去。”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就走了，今日在你这待的时间有些长了。”
“好。”
珞府。
今日便是顾子都和珞子樱大喜的日子。
“婧宸姑娘来啦。”府里的丫头都忙着张罗喜事，见婧宸来，甜甜地向她打招呼。
“嗯。”她朝那小丫头点了点头，朝珞子樱的闺房走去。
这还没进屋子，就听到屋里有哭声传来，她赶紧加快了脚步。
“这是怎么了？”
里头的丫头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回姑娘，小姐不知怎么的，一直哭，劝都劝不住，姑娘快想想办法吧。”
她朝里头望去，只见珞子樱坐在椅子上，哭的梨花带雨，妆都花了。
“也不知是怎么的，总觉得就这样离开了父母，心中有些舍不得。”
“瞧你傻得，又不是回不了娘家。”
将军府。
此时的将军府也如珞府一般光景，到处都是大红的喜字，到底是大户人家，少不了的礼仪规矩。
“少爷，快穿上喜服吧，过会就要去迎亲了。”
“不过是一纸婚姻罢了，哪这么多规矩！”
“少爷还是快些吧，不然将军又该生气了。”
顾子都不情不愿的穿了喜服，此时已经有人来催了，迎亲的时间就要到了。
将军府的公子成亲，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生在这乱世，人脉的重要性顾老将军怕是最清楚的了，便有意让自己的儿子去应付。
洞房花烛夜，顾子都喝了个烂醉。
“你醒了？”第二日珞子樱早早就起来了，今日是嫁进将军府的第一天，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顾子都想坐起身来，却觉得浑身无力，头脑发昏。珞子樱见状，忙上前扶他，不料竟被他推开。
“今日是该给长辈请安的吧？”
珞子樱站在那不知所措，听他这么问，略有些迟钝地点点头。
“那你等我一会吧，待我收拾完，便同你一起去。”
珞子樱的小脸添了笑容。
两位长辈早就等在那了，见他们小两口牵了手走进来，那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又见珞子樱如此乖巧懂事，二老也就放心了。
请了安出来，顾子都并没有将牵着她的手放开，珞子樱看着那被握着的小手，心中顿生温暖。
“怎么了？”她不知为何他突然又将手松开。
“抱歉了，珞姑娘。”
“你……你叫我什么？！”她心中一惊。
“对不起珞姑娘，这么不负责任地娶了你，只是父母之命不可违。你放心，等时机到了，我定会还你自由！”
珞子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你是什么人？”
“告诉你家将军，就说含芳苑的婧宸姑娘求见。”
“婧宸姑娘怎么突然到访？”
“前几日听说将军最近劳神过度，所以婧宸特地调了安神香给将军送来。”
“婧宸姑娘有心了。”顾老将军话锋一转，“听说婧宸姑娘与我家儿媳是好友？”
“是啊，不知将军可否让我们见上一面？”
婧宸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有哭声传来，今日才是成婚的第二日，大红喜字还随处可见。婧宸推了门进去，场景与那日珞子樱婚嫁时大致相当，却不见了有丫头来劝。
“这又是怎么了？”
珞子樱哭着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唉，常听人说这顾子都是个激进派，最讨厌的就是老一代的礼仪习俗，若不是个孝子，恐怕也难娶你进门，真是苦了你了。”
她哭的更凶了。
见她这样，婧宸也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讲，想了又想，似乎又觉得应该告诉她才妥当。
“今日苏督军娶了六姨太，听说是风满楼的楚姑娘。”
珞子樱果然大吃一惊。
含芳苑门口有个人影，仔细看去，却是个妙龄女子，看这背影，莫名让人觉得伤感。
“楚姑娘怎么不进去坐？如今天冷了，若冻坏了姑娘，我可不好向督军交代。”婧宸打趣道。
“就不进去了，我只在这同姑娘说几句话就走。”
婧宸些许猜到了她要说的内容，“婧宸还真是不知道这世间有什么事可以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呢。”
不知那楚姑娘听没听的进去，也不答话，自顾自地说了:“姑娘也知我的身体不好，而我现在这般模样，怕也是时日无多了。姑娘知道我与子都的情意吧。”
“楚姑娘这是有事相求？”该来的终归会来。
“不知姑娘可否……让子都忘了我？”该来的还是来了。
“楚姑娘说得简单，既然姑娘知道顾公子对你的情意，那应该也知道，感情的事，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我实在不愿看到子都痛苦，姑娘就帮帮我吧，楚慎在此谢过了。”
也不等婧宸答话，楚慎便转身离开了。婧宸望着那远去的轿车，思绪万千。
距离珞子樱出嫁已经半个月了，她和顾子都的关系缓和不少，不过不像夫妻，倒像朋友。
“少奶奶，少爷让您打扮打扮，说要带您出门呢。”
“是有什么事吗？”
“少爷没跟您说吗？今日是苏督军小儿子的满月酒。”
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苏督军小儿子的满月酒，那她也会在场吧。
可珞子樱想错了，这苏府哪有楚慎的身影，叫了人来问，只说六姨太身体不适。
她瞧着四处张望的顾子都，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来，是为了见她一面吧？”
顾子都有些发愣，不知是在想什么，也或许是因为平日里见惯了珞子樱服服帖帖的样子，如今的问题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姑娘错了，我与楚姑娘有缘无分，早就没了情意。”
她不管他的答话，又接着说道:“为何不娶她为妻呢，看将军和夫人，不会是不明事理的人。”
“姑娘可曾喜欢过别人？若她能过得好，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没了相爱相守之人，又怎能过得好。”
他被她说的一愣，“过会姑娘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珞子樱知道自己的身份，依她的性格又怎会越了规矩。
顾子都很晚才回来，一推开门珞子樱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怕是不知道喝了多少烈酒。
她小心将他放到床上，顾子都一把抓住了珞子樱的手。
“你怎知我不想和她共度白头，可一个活不过25岁的人，又怎能护她一生！”
转眼已到了冬季，算来珞子樱嫁进顾家也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前几日顾子都告诉她，过两日陪她回娘家看看，成亲第三天顾子都染了风寒，她为了照顾他未能回去，顾子都一直觉得有愧于她。
她虽然欣喜，但更多的是害怕，顾子都25岁的生辰便是几日后的事了。
“姑娘睡了吗？”他们从未同床而卧。
“有些睡不着。”
“明日便可以回去看望二老了，多少有些激动吧？”
“顾子都。”
“嗯？”
“在等两日吧，等过了你的生辰……”
“就明日吧，姑娘既然委身嫁于我，我自然要为姑娘做些事。”
珞子樱自知自己说不过他，便也不再做声。
这一夜格外寂静，却也漫长。珞子樱的泪水打湿了枕头，她已有多日无法入眠，婧宸的安神香，竟有些不管用了。
第二日是个晴天。
“少爷选了个好日子啊，这大雪下了整整三天了，想不到今日停了。”旁边的下人看这出奇的好天气，忍不住的说道。
珞子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她在心里打鼓。
“走吧。”
“你可有不适？”她还是不放心。
“姑娘放心吧，顾某定不会出事的。”他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珞子樱顿时安心，定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街上的人少的可怜，三天的大雪似乎让人们开始懈怠。马车行走在雪地上，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今日的晴天，似乎并没有让这大雪有半分的消融。
珞子樱掀开帘子向外望去，四周白茫茫一片，格外凄凉。
“还有多久能到珞府？”
“回少奶奶，这雪有些厚，不好走，怕是还需要些时间！”
“麻烦快一点。”她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忽然狂风大作，一时之间大雪纷飞，珞子樱心中大惊，这天，还是要变了。
只听“嗖”的一声，不知有什么东西将马车打穿。
顾子都忙把珞子樱护在怀里。
“先回府！”他向车夫吩咐。
“姑娘没事吧，可有被吓着？”
“没事。”
顾子都顿时慌了神，连忙转身，只见珞子樱脸色煞白，背后早已血迹斑斑。
“珞姑娘！”
她怕是快失了意识，强撑着一口气，
“你说得对，若你能过得好，旁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快，去含芳苑。”
含芳苑门口，一个小丫头拿了外套跟在婧宸身后。
“姑娘，天冷了，快回去吧。”
“再等等，今日会有人来。”
小丫头朝街道两边望了望，只看到皑皑白雪，哪有半点人影。
就在丫头想要收回视线之时，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这漫天的白雪中，它显得格外耀眼。
“姑娘，果真有人来！”
婧宸顺着丫头指的方向望去，轻轻皱了皱眉。
那马车在婧宸面前停下，顾子都抱着珞子樱下来。
“姑娘快救救珞姑娘！”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顾子都怀里的珞子樱，摇了摇头。
“姑娘！”
“一命换一命的买卖，可不单单是我说了算的。”她声音极低，却一字一句击入他的心底。
顾子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想来是明白了什么。
我与你自幼本相爱，青梅竹马两无猜。
顾子都与楚慎便是青梅竹马，后来楚家家道中落，楚慎的父母相继离世，她是个好强的性子，便到风满楼靠卖艺过活。
几乎认识楚慎的人都知道，她打小便身子不好。
顾子都又怎会忍心让她离去。
“好一对璧人，却不能相守，真是可惜。”
那日顾子都与楚慎外出游玩，无意中听到有人谈论，他顿时火大，要找那人理论。谁知一转身，便只有一张字条留在身旁。
“顾公子当真要为楚姑娘续命？”身旁的丫头看着顾子都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婧宸微微点头。
“顾公子如此痴情，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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