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小舅结婚时,我并没有去。
那时,我刚上小学,虽说只有一年级,可妈妈怕耽误我学习,没有告诉我,也没有给我请假,我还是事后才知道的。当时真的很生妈妈的气。
晚上躺在床上,我就会想,小舅结婚时是什么样的?有没有请唢呐?他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他的新房是怎么布置的?
放了寒假,我连一天也没有耽搁,赶紧去了外公家。终于看到了小舅的新房!虽说没有几件家具,但也布置的很漂亮,红被子、红喜字、土墙糊上崭新的报纸,贴着美丽的风景画,是我想像中新房的模样。
当时,二舅和三舅两家住在一个院子里。正屋三间泥瓦房,中间一间是客厅,两侧房屋一家一间。院子两头各有一间毛毡房,分别是两家的厨房。
那天中午,小舅执意让我在他家吃饭。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红烧肉,放了海带、红萝卜等,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还打了一瓶香槟酒!那顿饭吃得,那叫一个香啊!那滋味令我至今难忘。
小舅家盖新房的事,我还记忆犹新。
小舅成家以后,在村子里分了一块宅基地,位于村子的后方,地面很不平整。小舅和外公经常到村子里去修地基,先把土坡的土挖下来,再把土运出去,把地面修的和邻居家一样平。
再在平地上挖出一道沟,还得砌很大的石块,工程很大,又没有机械工具,匠人要等地基挖好了才会来垒墙,垒墙之前的活全要自己干。小舅不知推了多少车土,用了多少块石头,才修好地基。
以前人盖房子,全砌的是泥墙,小舅盖房子时,才开始兴盖砖房。大舅,二舅和三舅就带着家里所有的劳动力,自己动手烧了一窑砖,要给小舅盖房子用。谁知,砖烧坏了,坏了一半,好的一半。那应该是第一次烧砖,没有经验。
结果,小舅家的新房,就变成半砖房了!前面墙全是砖,后面墙仍然是土墙。
小舅家搬到了村子之后,我再去外公家,去小舅家吃饭,就不太方便了。
当时从村子里到外公家有两条路,一条路近,隔着一道山谷,路很窄。另一条路宽,但很远,还经过坟地。
小舅家的女儿,也继承了小舅的大胆。
有时傍晚,小舅让表妹来喊我去她家吃晚饭,因为晚上还要回大舅家住,我通常不去,表妹就一个人从大路上又回家了。
有时,她来叫我时天已经黑了,我问她走大路怕不怕,她总是说不怕,她那时大概也就四、五岁。
再后来,小舅家有了我的表弟。那时计划生育很严,农村不允许生二胎,表弟刚生下来,小舅就把他送到了我家,我妈把他养到半岁多,才回了小舅家。
我当时上初中住校,一到星期回来,就给表弟洗尿布,哄他玩。
表弟是早产,也没有吃母乳,很是瘦弱。小舅隔几天就要往我家送炼乳,这就是表弟的粮食。好在,表弟长大后很健康,还当了兵。
小舅成家之后就当了队长,村里的大事小事都由他来操办,他总是办得妥妥当当。
表妹、表弟上学之后,小舅也利用农闲时间,去外面打零工。
一次,我有事给小舅打电话,才知道他在我所在的城市打工,就邀请他到我家里玩,但小舅总是推辞。
有一天下雨了,工地上干不了活,小舅才来我家。我叫上弟弟、妹妹,我们姐弟三人那天包了饺子,炒了很多菜,和小舅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小舅说起以前的很多事。他说别看外公在村里辈分最高,但是他性格软弱,家里有穷,别人表面对他恭敬,其实很看不起外公家。
由此,小舅小时候,就经常受人欺负,那时条件穷,都吃不饱饭,小孩子们都去地里偷吃的,只要丢了东西,不管是不是小舅干的,都有人去找小舅的事。
有一次,村子里另一户人家的孩子,偷了集体菜园里的菜,看菜园的人不去找他,却偏偏找到小舅头上,因为人家家里有人在外当干部。
小舅咽不下那口气,和那人大吵一架,从此,才摘掉了受欺负的帽子。
再次见到小舅,是小妗子突然得病,小舅带着她到医院里做手术。妗子心理负担很重,小舅耐心开导她。我由于忙工作,赶在手术前,匆忙给小妗子买了洗漱用品、保温杯、暖瓶和拖鞋。
做完手术以后,妗子身体虚,在老家没法订羊奶,小舅在县城里租了房。给妗子定了羊奶,天天变着法给她做营养汤,有时炖羊汤、有时炖鸽子、炖鱼……。
在小舅的精心照顾下,妗子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到现在和正常人一样。
这几年,村里的路修好了,以前遥不可及的金矿,现在也天谴变通途,小舅常常骑着摩托车到那里去当临时工,下井干活。
表弟当兵转业之后,小舅在县城给他买了房子,又一手操办了表弟的婚事。
表弟结婚那天,很热闹。婚礼现场,平时善言的小舅显得很拘谨。拜父母时,主持人说起父母的不容易,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我看到小舅用他已经变得粗糙的手,抹着眼泪。
岁月无情,小时候在我心目中最帅的小舅也已经老了,皱纹爬到了他的脸上。
看着小舅,想起他这些年的不容易,我也悄悄的滴下了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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