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打响屁的老人

小时候，住在村子里。我家门前有一条纵向进出村子的青石板大路，大路远处有一条岔路口，岔路延伸到村中心，我们需要经常从那条大路走出走进，常常从那个岔路口经过。

只是，那儿住着一个比较奇怪的让我一直有些害怕的老人家。从那个路口过路像害怕猛犬一样的怕见到老人，每每过路都走得惊慌忙乱的。

那是一个会编顺口溜又会打响屁的老人。他的这些特点，那时从人们口里传出来，传得很神，其中，最神奇的是，说他打屁又响又长。比如，他要放一个屁，发出“卟卟卟卟卟卟”的声音，传到几里路远都听得见，或者是边走边放响屁，他走了几里路，还在打同一个响屁。

“云林谷子打响屁，打到棉花花落地。”

这是小时候跟着别人喊得最起劲的童谣之一。

那个被称作云林谷子的人是一个身材很高大但身子已经有些伛偻了的老单身汉。他住的房子在岔路里面的小路正中，正对着大路。在大路上可以看见他家的土坯房子，又矮又窄，露出黄的黑的已经参差剥落坑坑洼洼的泥坯子，上面还盖了一些茅草遮雨挡阳。记得我曾经从那里小心翼翼地路过一次，，麻着胆子朝里面看了一眼，房子里昏暗得很，看不很清楚，记得大约一张门板床破被子烂衣服一堆，脸盆铁锅子碗筷一堆的样子。

有时看见云林谷子带一个竹篮带一把锄头在大路上走，他总是“嗡嗡嗡”有节奏的唱着歌走路。常常有小孩跟着远远的朝他叫喊：

“老鬼程云林，吃饭是个人，屙屎不搭棚，屁股朝别人。”

听见别人喊叫，那时，认为云林谷子是多么懒多么不知羞。

但是他编顺口溜很溜很流传，谁要是被他编了顺口溜，马上就会传得一个村都晓得，历久不断。好的顺口溜还好，不好的就是一辈子被人拿来哄唱和笑谈。

曾经一个算作古怪精灵的小孩子跑过去，向他讨要一个编排的段子，只是那孩子不会尊敬别人似的，喊道：云林谷子打屁啊，你给我编个顺口溜。云林谷子略一思考就念了一段：你名字叫程伟豪，小脑袋来大尿脬。

后来，那个程伟豪被人叫了一辈子绰号，“小脑袋”或者“大尿脬”。因为他确实脑袋小，大尿脬。虽然，后来他的父母带他到医院做了手术，不是大尿脬了。

记忆中，远远地见过云林谷子。只能远远的，不敢挨近他，如果被他看见了，怕被他编排什么不好的段子就不好了，小孩子们就会跟着起哄，就是一辈子甩也甩不掉的绰号。所以总是远远地看他。有一天，他过来了，嘴里嗡嗡嗡的唱着什么，突然，大家都听见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屁。真滴好响亮哦！像在什么人在愤怒的尽力撕拉布匹声，而布匹又很长，撕得很吃力很吃力，却又很用力的尽量撕拉着，较量着。很长很长时间，直到他嗡嗡嗡大声唱着走着，走过大街的转角消失不见了，还听见那种在撕布匹一般的排气放屁声音。

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又奇怪得很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