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云中荷风
小爸,也就是我的小叔。我们这里的习俗把叔按排行叫爸。比如:二爸、三爸。父亲只有兄弟二人,我们就称呼父亲的弟弟为小爸。
我们姐弟几个跟小爸都很亲近,他是看着我们长大的。至今还会想起小爸在前面踱着方步,两手臂弯曲,似乎提着沉重的武器,唱着秦腔净角的一句“徐茂公进宫来铜锤两绕”的架势,而幼小的我跟在小爸后面也大摇大摆吼叫的情景。不过那个情景母亲一点都不欣赏,批评我一个小女孩家家的,怎能跟着小爸学这粗鲁的姿态和强调。可那时的小爸一直都是我心目中崇拜的人啊!
小爸年轻时是我们那儿姑娘们排着队追的帅哥,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双眼皮的大眼睛总是神采奕奕,加上小爸性格直爽,爱开玩笑,不管走到哪儿,都听到他开怀大笑的声音,那声音洪亮透彻,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在我的眼里,小爸似乎一直都不曾有过烦恼,他就像一个老顽童,走到哪里都是开心果,大人小孩都很喜欢他。
小爸非常能干,可惜被文革耽误了学业。他曾经做过村里的会计、队长、支书等职务,工作总是雷厉风行,尽职尽责,一丝不苟、廉洁奉公,在村里很有威望。
我们这里的风俗,大年初三女儿去娘家拜年。
回到家见到母亲后,母亲说:“初一你姑来拜年时,听说小刚(堂弟,小爸的儿子)过年不回来,就打电话把你小爸也叫到咱家,我们聚聚。你小爸来了后说小刚当天回来,我们就一直等到一点钟,小刚一家三口开车从浙江宁波回来了,你小爸一见到孙子,就抱着孙子开始流眼泪,难过得很。”
我不禁有些心酸,小爸从来都是个刚强的汉子,再难的事在他眼里都不是事,一定想儿子孙子想得心疼才如此激动。
母亲又告诉我:“小刚年前说过年不回来了,你小爸说他听到消息后一夜都没有睡着;你小爸还给小涛(俺弟弟)说,小刚离家那么远,回来一次不容易。自己要是去世了,坟前连个烧纸(祭奠)的人都没有了;你弟只能安慰安慰说,他到时候会烧的。”
小爸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该有多么难过啊!
给小爸拜年时,小爸一看见我们,就快步从院子里面迎了出来,激动得用双手拍拍我的两肩,亲切叫着我的名字,满脸喜悦地把我们接进屋去,忙着端茶递水,给瓜子糖果吃。
近几年每次见到小爸,都能感受到岁月的无情,衰老的迫近——刚刚60出头的人,头发已经花白而稀疏,满脸的皱纹如沟壑纵横,唯一不变得是那爽朗的笑声。
小爸曾经做过厨师,厨艺颇佳。午饭时的一桌子菜让我们很快一扫而光,每一道菜的精致独到,尤其令人赞叹的是他做的甜肉——晶莹剔透如玉片,甜而不腻,酥软可口,味道绵长。
我们品着吃着赞叹着,小爸和小妈在厨房忙碌着,叫他们来吃,他们也不加入,只是热情地说:“你们吃吧,难得聚一次,吃好咯。”
小爸是个爱热闹的人,今天堂妹和我们姐弟几个都带着孩子齐聚一堂,饭前饭后我们在一块谈笑,小爸说起农村八十年代看电影、电视的趣事,可以看出,团聚让小爸从心底里感到快乐!
堂弟小刚去岳母家拜年了,没有见到。
小刚以前一直在西安上班。小爸出资给儿子在西安买了房,结了婚,想着儿子在西安离家就二三百里地左右的路程,逢年过节能和儿子一家团聚。
没想到的小刚不满意自己收入状况,去年一家三口从西安迁到了千里之外的浙江宁波工作。小爸原本可以逢年过节都能见到儿子孙子。可现在,一年时间了,很难见到一面。
岁月不饶人,小爸老了,小妈心脏也不太好。堂妹虽在身边,可堂妹整天乐呵呵的,什么事也不操心,反倒要小爸小妈给他们操心,而且她已经出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公婆的身体不好,也要经常照顾。
告辞时,看着小爸小妈渐渐沧桑的面庞,不由又想起母亲告诉我的一句话:“那天小刚看见你小爸哭了,说是以后放假了,先把孩子送回来,安慰安慰你爸和小妈。”
我想:那不懂事的堂弟啊,你可知道——小爸小妈不单单是想孙子,更多的是需要你们温情的陪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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