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棉套

   

大地丰收

图文 | 王學藝

初夏归乡，恰遇麦棉套之活，捋胳膊挽裤腿欣然上阵。

麦棉套，估计闻听你会被着套住，概以为麦子和棉花套的被子。细思又驴头不对马嘴，不得不承认不懂了这么个套路。城市化套路再深的今天，你也不想轻易回农村洒汗。农耕文明被工业文明击得溃不成军的当下，多少人对农业生产成了白脖，别说以前有麦苗韭菜分不清者，最近竟有人坦言不知小麦和面粉的关系。

众皆愕然！

春深不知处，麦子悄然抽穗拔节，大地里农民经寒冬蛰伏的身影开始大规模初现，田间地头乡亲们来来往往忙碌一片。麦地边一辆辆架子车上平铺一层生机盎然的幼苗，麦垄里到处两人一组点种平整。一人倒退着手持铁锨下蹬，一步下挖一坑，对脸紧随者捡起事先摆放好的幼苗归正入内。细看这苗母土很特别，巴掌长、手腕粗、圆柱状，顶端青苗嫩油油绿莹莹。他们用上一锨坑土培植下一棵入坑的小苗，覆围苗母土，周遭密实后摆苗人的脚步跟着就踩紧了。各苗距间隔尺许有余，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这就是栽棉花，棉苗育种绕不过这形状别致的母土。

入春，万物复苏，小麦亦开始返青。取下老屋山墙上挂着的做棉苗器具，“呱嗒呱嗒”活动几下，若春之序曲拉开帷幕。这玩意儿形状像极了“再”字去掉中间一竖。上面一圆横把，两边两根长直杆直连，底中央相接一圆铁筒，铁筒里隐藏凹形平铁片，尺长立杆铁筒中间上穿，顶部固定平铁板，两端分别有孔串于大铁杆身上，近似于以前打煤球的脚踏工具。铁筒向下砸满土脚踏板自动顶升，双手提起，右脚用力压蹬，“咔嗒”一细长柱形，顶端中间压有小窝的土墩就吐出了。

这叫打花墩。田地里挑开尺深步宽的平底沟槽，一人站立双手掂着这家伙，冲着开沟翻出的新土“噗嗵噗嗵”砸起来，一人蹲沟里伸手接住“咔嗒咔嗒”吐出的土墩，于平槽里整齐排开，规矩码放，形势就像在制造排兵布阵的千军万马。这工作若让假装干不惯农活的城里人做，要不了半天就整你个腰酸背疼腿抽筋。待打上一两天，千万土墩子把一条长沟摆满，打花墩这工序也就宣告结束了。

端来拌好的棉种，蹲沟边伸长胳膊，每个小土窝准确放一粒进去，待千万土墩全部窝窝摆满，用梳理好的细土均匀覆盖，拿来喷雾器洒水湿透薄土表层，沟两边再隔段扎上弓形竹片，拉上白色透明塑料布，边缘铲土压密实，棉花育种的初步工序才宣告完成。

孕育棉苗如此繁琐你想不到吧？

小麦是北方的主要农作物，土地资源若富余应轮换地块种植，但此处人多地少，只能采取人闲地不歇的方式。为高效利用土地，提高棉花产量，棉苗集中孕育，分别移栽，麦子未收割前就在田垄种植好，不同季节同一地块物种需交叉生长，农民们把这样的种植手段称麦棉套。小麦成熟收获后，棉苗没了深麦棵遮挡，光合透风作用增强，随即快速生长起来。只是亏欠了土地，长年累月没个歇的时候，庄稼人只能尽力给它喂养好，以弥补祖辈赖以生存的衣食父母。

农民们常说“人误地一季，地误人一年。”若麦子收割后再种棉花，错过了气候时节，棉桃到秋季还不能完全盛开，不但影响质量和收成，要命的是耽误又一季麦子下播。庄稼活是周而复始环环相扣，一步跟不上，步步错时光。

人生何尝不如此。幼儿开始启蒙教育，正式读书生存本领同步灌输，待独立于社会生命又传帮带穿插延续。长江后浪推前浪，幼小的日夜抚养长大，老去者退出舞台谢幕，如此这般生生不息代代不止。

细思量，这世界奇妙而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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