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是藏在老矿区姥姥的小院子里,那时亲戚们都住在附近,总是热热闹闹。
腊月二十五开始,锈色斑驳的灰色小铁门焕然一新,红底金字的宽幅对联显得富贵吉祥,门神和福字,凑成红彤彤的热闹。
烟囱上白雾升腾,空气煤烟气重了许多,弥漫在院子里的每个角落。不论北风吹得多起劲,屋里都是暖洋洋的,越是人丁兴旺的人家,炉火越是烧得红火。
姥姥家的柜子里有个专门盛点心的格子,每个来家过年拜年的人,都会提上二斤糕饼酥点,都存放在里面,引得小孩们总要偷偷去拿。柜子用得年头长了,糕饼的油腻甜香渗进柜子的木头里,形成了一种木香和油香混合香调,刺鼻又久久难忘。
过道里,院墙下,厨房里,所有能点火的灶台上都坐着锅,咕嘟嘟的炖着肥鸡,或者是肉香透骨的排骨肘子,随着温暖湿润的蒸汽散在烟火气里。都是年里要用的横菜,分量要足,时间要长,每天最隆重的晚餐,往往要用一下午的时光才能完成。
远归的几个亲戚陆续到齐了,在只能打电话或邮局寄包裹的年代,见面是最值得高兴的喜事。大人们聊着天,或者干脆支起麻将牌局,玩得尽兴。还有拼酒的那老几位,直喝得屋子里酒臭呛人。
我们小孩子都忙着跑进跑出,自由极了,零食糖果没了限制,厨房里的鸡鸭鱼肉冷切拼盘随便拿,还顺带便宜了家里的猫猫狗狗,全体乐得撒了欢。
北方最讲究除夕大年夜,吃过了肥腻的晚餐,放过了烟花鞭炮,就要准备包饺子。姥姥家人太多了,总要几张案板,荤素几套食材同时进行。大人小孩齐上阵,一边看着春节晚会聊着天,一边包饺子。到最后,几百个白胖的饺子们整齐地码满所有的“盖顶”,放在院子里临时搭起的架子上,那是天然的大冰箱,微冻保鲜。12点一到,煮了饺子喝了汤,这年算是过足了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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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的这些年,偏远的故乡已经凋落,亲戚们纷纷远迁各地,老一辈人数越来越少,粗放又混乱的大家庭式春节聚会渐渐消失,变得如今般小而精。我们建立了小家庭,我们精心准备所有的吃食,却独独少了儿时的味道。
那些嘈杂吵闹,那些肆无忌惮,那些掀翻屋顶的笑闹声,那浓重的年味,只能在时光的滤镜里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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