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九尾猫对我说，我有九个尾巴，我的前八条命都用来尝试不同的生活，大家闺秀，街头小混混，名门公子，海外绅士……现在我只有一条命了，我知道了一个道理，我们啊，一生或几生，最重要的，过得快乐！
她头一仰，猫爪潇洒的扶了扶眼镜，梳理了两下头发，甩一下尾巴，继续去田野里闻着麦香枕着太阳睡觉了。
我用不灵光的脑袋想了想，不懂，索性不想了，欢呼的和巴诺扑球去了。
巴诺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他是个有追求的青年，喜爱音乐成痴，听着钢琴的声音可以不吃饭，不睡觉，无奈条件有限，学不起钢琴。
巴诺把目光转移到吉他上，用他的话说，喜欢太阳的热度，但那热度不一定适合自己的体温，还是月亮的光华陪伴最朴实。
我想大概他知道自己比不过夸父，所以打头就放弃逐日的想法。当然我只是心底暗暗对自己说，巴诺是我最好的兄弟，无论他干什么，我都会支持到底。
02
巴诺的星途不太顺畅。这是可以想到的。他虽然有天赋，但是没有金钱支撑，一把小小的吉他，自学成才，碰上有比赛的节目，省吃俭用打工赚取路费，等筹齐赶到的时候，冠军拿着奖杯在舞台上向亚军表白，现场一片欢呼，气喘吁吁的巴诺也跟着鼓掌，全场他最起劲。
我总笑他傻，他也不争辩，有时我讲的太过激动，他直接来首歌，我就乖乖闭嘴，因为沉迷歌中了。
巴诺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个我知道。多数晴朗的晚上，我们爬上楼顶，他就唱歌，唱的真情实意，唱的我泪水涟涟。
“嫁给我吧！”听到巴诺这深情的告白…
我一脚踹过去，给我滚一边去。
下辈子你做女生，我一定娶你。
不如你这辈子做女生，我立马娶你回家。看着他搭在我肩膀上的狗爪，我含情脉脉，真诚的看着他。
他大笑，哈哈哈哈，屋顶开始颤颤悠悠。
托卡，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一辈子的兄弟。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大很响，有狗邻居被吵醒，开灯，骂了两句，我们识趣的爬回狗窝，睡觉！
03
巴诺生病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
巴诺攒的钱都用光了。他爸爸早走了，在大马路上被一辆奔驰小车压过去。妈妈跟着其他人走了，丢下了巴诺。
巴诺的右眼快看不到了。血红的肉块遮住了半只眼睛。
我砸碎了我的存钱罐，一个，两个，三个…够了，够带巴诺去最好的狗医院了。
戴眼镜的医生说:“没救了，回去吧。”
你还有办法的吧。我抓着医生的袖口不放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我眼里，戴眼镜的都是有学问非常厉害的人，比如九尾猫，比如这个眼前的白褂医生。
你先放手。
大概我也觉得我唐突了，我其实对有学问的人很尊敬，但是这次事关狗命，还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便顾不得。
医生斯文的抚平褶皱。慢条斯理的吐字:办法是有，希望渺小。
04
我带着巴诺来到眼镜医生推荐的地方。宠物医院。医生说，我们狗虽然有医院啊，但还是比不上人的科学技术，你们去人的领域看看吧，不过…唉！他顿了顿，出去的话，你们的命就没有保障，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既然有技术，那就不怕。困难怕什么。
我一个流浪儿，从小不知父母是谁的人，不知道挨过多少辱骂白眼，忍过多少拳脚相加，还不是顺利的长大了。
来来往往的人，好多的脚。我和巴诺蹲在门口，挤不进去。人的领域果然和我们狗界不一样，我们狗界狗多，但大家都忙自己的事，居住的也相对分散。
来来往往的人群，五颜六色的衣服，很像雨后天空挂的彩虹，缤纷多彩，绚烂多姿。
有一只手在向我们打招呼，不对，准确是一个女孩。我对她笑了笑，算是礼貌的还礼，她是第一个主动对我们笑的人，虽然她可能看不懂我的笑。
巴诺嗅了嗅鼻子，抽抽噎噎，肯定是眼睛更疼了，病越严重了。
我决定拼一拼，用尽了力，半个身子挤进了门。两条腿摇晃，晃啊晃，招呼巴诺赶快过来。一只皮球滚了过来，我的脑袋一瞢，又被挤出来了。
有个小孩开着遥控车呼啦一声，人群中间分开一个小道，大堂的镜子告诉我，我和巴诺正在道中间。情况紧急，我把巴诺推到一边，紧接着右腿一阵麻木，自己的腿被压了。
小孩开着车一路呼啸而去，我坐在原地龇牙咧嘴。巴诺也顾不得哭，他喊:“拖卡，拖卡！你怎么样了？”
想进去？女孩在说话，她看到刚才的一幕，慌忙的跑到我们旁边来。看了看我，顺着我的视线，她看到了巴诺，也看到了巴诺的眼睛。
她蹲下来抱起我，打手势让巴诺跟上。
好清香。好温暖。有点累，我闭上了眼睛。
05
蓝，浅蓝，软和的被子，清香的味道。
这里是？哪里？
我动了动，腿还是疼，但是包扎好了。
有个人影走过来了，是那个女孩！我张口一串问题，巴诺呢？他在哪儿？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女孩愣住了，我想她不懂我在说什么。
你不要动，刚巴扎好呢，和你一起的伙伴还在医院做手术，过段时间就好了，不要着急。女孩开口了。她听不懂我说话，还知道我要说什么，等等，手术？！巴诺的眼睛可以治好了吗？他还可以弹吉他了！哈哈哈哈，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你们不用到处流浪了。女孩用手抚摸着我的头，我感觉真舒服啊，暖意从头到脚，像学武之人打通了任督二脉。
两个小小的酒窝，长长的头发，这就是我的主人吗？漂亮的女孩子，还这么善良！
我安心的养腿，有吃有喝，还有玩具。不用担心没有饭吃了，不用担心房子漏雨了，也不用担心别人欺负了，还有主人的陪伴。这样的好日子，我做梦都是甜滋滋的。
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我想巴诺赶快好，我们可以一起过每天舒服的小日子了。
我要告诉巴诺，我们留下来吧，好好陪着女孩，好好的，过好每一天。
06
巴诺还是走了。
在女孩接他回家的第五天。
对不起。女孩说。
我很伤心。
她也很伤心，我知道。
我三天不吃饭。她也不吃饭。
我记得巴诺从医院回来的第一天，我们两个狗兴奋了好大一阵。
巴诺扑到软绵绵的床上再也不肯起来。他说:“拖卡，拖卡，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有家了！”
三天后，我对自己说，巴诺去看他爸爸了。你要为他高兴，带着他的一份，好好的。
女孩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好像和我一样，是个孤儿。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我来陪她了。
我的生命是她给的。她给了我家，还对我好。
女孩每天都坐在电脑前打字，我不懂，我就躺在她的脚边睡觉。她打完字，就开始做吃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我总有一份，她从来都做两份食物。
吃完饭我们就去散步。一圈一圈。她把皮圈套在我脖子上，我在心里笑她，她怕我走，但她不知道，我才不会走，我要一直陪着她。
偶尔和从前的伙伴相遇了，他们笑我，每天在一个小房间团团转，等长大了，逐渐衰老，懒散，还是一辈子没去其他的地方。
我听着，但只是笑，我不理他们的话。他们哪里知道，是这个女孩给了我和巴诺新的生命。
07
“托卡，你看！好漂亮的蝴蝶！”
“托卡，回来！我没有让你去扑！”
我沮丧的回来。好看的不是要抓住吗？
“托卡，这里的湖水最清澈了，你喜不喜欢？”
我惊讶的大叫，怎么又有一个我。
我去抓它，不让它抢走女孩。
“托卡，托卡，不要下水，你不会游泳啊！”
女孩把我拉回来，我委屈极了，抽抽噎噎。
她用手抚弄我的背，笑出了声:“不哭，不哭，我给你做最喜欢的烤肠，托卡乖～”
女孩很爱笑，柔柔的笑。
我就喜欢看她的笑，真的像花儿一样好看。所以我尽量不惹她生气。
我想她开心。
但是我还是经常做错事。她就鼓起腮帮子，不理我。
我就跑到她身边，摇尾巴求饶。
过不了多久，她就开始理我了。给我讲道理，让我不要再犯错误。
有时候下雨，女孩出门了。我就去门口等她。
有时她带了伞，就责备我怎么出去淋雨，把我抱进浴室，给我洗热水澡。
有时她没带伞，我们就一起成了落汤鸡。她就抱起我，一人一狗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08
九尾猫说，生命还是很长的，心酸苦楚，一一经历，时间就太漫长了。
我不这么觉得。
我五岁来到女孩的家里。
那时，我还是个青年。
叮当！我十二岁了。我知道，我老了。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有时候躺下起来都特别费劲。
我开始喜欢睡觉。在雨天，在阴天，在晴天。
我开始害怕衰老。我怕我走了，没有人陪女孩。
门铃响了，有个好帅气的年轻小伙子。女孩向我介绍他。我听懂了。所以我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以后每次小伙子来，我都让他吃苦头。他是个好脾气的人，不和我计较，还总和我玩闹。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放心了。
我不再害怕了。
每天，女孩在家，我就安安静静地陪着她。眼睛一直看着她。
听说狗的生命没有人的长，不过，我找到了我走后可以陪她的人。
我只知道，我的一生快结束了，女孩的一生还很长。
我太累了。
女孩在叫我。我努力睁开眼。
我想起了九尾猫的话:“一生或几生，最重要的，过得快乐！”
我快乐吗？
毫无疑问。我很开心。
我陪伴女孩走了她生命的八分之一，抑或，十分之一。
我睡觉了。我闭上了眼睛。
我愿意一生陪伴你，哪怕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偶然过客。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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