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并不排斥绿皮火车,反而在一定情况下很乐意乘坐它,尽管条件简陋,但是它容纳了各式各样的人,在这里我可以近距离的去观察他们,去理解他们,去了解这个社会,感悟这个真实的世界。
(正文)
火车在缓缓的行驶着,车厢连接处时不时发刺耳的碰撞声,他就那样一个人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胸前紧紧抱着一个公文包。谁也不搭,谁也不理。看他这衣着,实在是落魄不堪,洗的发皱的衬衫,破旧的牛仔裤,脚上是布满灰渍的运动鞋,外加脸上又趴了一个小眼镜。任谁看了,都想把他按在角落里欺负一顿。
这个车厢里,大家都是站票,环境可想而知。狭小的空间,闷热的空气,酸臭的气味和烟味混杂在一块,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愿离去。他从裤兜里艰难的拿出香烟,烟盒早已被屁股挤压的变形,身体的汗渍也浸入其中。
他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皱巴巴香烟,点燃,猛的吸上一大口,烟在口中停留许久,这才不情愿的缓缓吐出,脸上写满了享受,就像是单身了很久的男人突然触碰到了赤身裸体的女人,他是那么的沉醉,他没有放过抽烟过程中的任何一秒钟,前一秒钟吐出,紧接着下一秒马上放到嘴边,烟灰都已经烧了好大一截,他也不理会,继续他的味觉享受。
我仔细观察着周围其他的吸烟者,大都是在点燃香烟那一刻,烟从口中汇集,然后眉头紧锁,用如释重负的口气慢慢叹出,之后就草草了事,直到结束。与其说他们抽的是过程,倒不如说他们是在享受这种感觉,只有在抽烟的时候,才会感觉到置身事外,享受自我为中心的感觉。但没有一个人能像他一样,像他这般真正享受抽烟的整个过程,从始至终。
如果把香烟分做一个流派,那么其他人就是体验香烟的过客,而他才是香烟的忠实信徒。他的手指夹着那根香烟,火星即将燃完烟草,向着烟蒂漫延,抽完了最后一口,待反复确认没有一片烟叶漏网,这才将口中的烟慢慢吐出,尽全力享受这最后的狂欢。
手中只剩了带有火星的烟蒂,于是手起烟落,它在肮脏腐臭的盒子里渐渐熄灭,最终与盒子里的各位融为一体。
列车即将到达阜阳,那是他要去的地方。折腾了一路,肚子可能早就饥肠辘辘了。抽过烟不久,他就泡了一碗泡面,他就那样蹲在在角落里,双手捧着面,双眼直直的盯着它,嘴巴里早已开始翻腾,不停的吞咽着唾沫,等待着泡面发酵。
掀开盖的那一刻,他双眼放光,就像发现了一块金子。没等水蒸汽散尽,他就迫不及待的将嘴巴靠到泡面桶的一侧。他那张嘴好像已经被饥饿压抑很久,在刚一接触到面的时候就张开大口,大的仿佛能将整桶面都吃下去。
他的嘴就那样张着,用叉子不停的将桶里的面往嘴里送,他也不把面咬断,也不歇息,就这样一直往嘴里送。
手用叉子把食物送到嘴边,嘴巴将食物吸进去并加以咀嚼,同时鼻子将空气呼出,它们就像一个永动机器,配合的很完美,也不知疲倦。汤,面,配料,凡是桶里的东西,他都不拒绝,你们尽管进来就是了。他的嘴巴就像一个无底洞,永远也得不到满足。
一番吞食过后,面已全部进了肚子,嘴巴得到了短暂的平静,可他仍不死心,不停的用叉子在汤里捞取,试图寻找到一些残羹剩渣,可结果并不如意,桶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除了汤。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坐直身子,端起汤,一饮而尽。
看着桶内的一片狼藉,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这才心满意足,放心的让它去了盒子里。
凌晨三点,火车到站了,他从朦胧中醒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向着车门移动,胸前仍然紧紧的抱着公文包。车外人流涌动,伴随着夜幕,他渐渐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见过他这样的人,但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像他这般贪婪,像他这般节俭。如此想来,他的经历又是怎样的呢。
此刻有幸共行,感谢这一路有你,祝你好运,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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