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东省广州南站到广西壮族自治区钟山西站这条高铁路线,会经过许多隧道,每当动车经过隧道的时候,车厢内的人就会浑身难受,因为外界压强会不断挤压他们的耳膜,他们只能无助的忍受这种痛苦。但是此时坐在高铁上的贺明林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痛苦,因为坐上这辆高铁之前他已经坐了将近三个小时的飞机,机舱里的压强丝毫不比高铁在经过隧道时的压强弱,而且机舱里的压强是持续不断的。持续不断的痛苦会使人进入一种麻木状态,贺明林现在还没有从这种麻木状态中走出来。
昨天中午,在江苏省某市贺明林所就读的大学校园里,刚吃完午饭的每一位学生,他们嘴巴里留着饭香,脑袋被厚厚的棉帽包裹着,围巾垂到肚脐眼下被寒风吹得晃晃悠悠,一个一个行色匆匆双手插兜疾跑回宿舍。贺明林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回到宿舍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
昨天的日期是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十日,已临近寒假,期末考试就在两周后,贺明林平常给自己定的午休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到下午两点,因为期末事多,还要复习课业,所以从今天开始,他打算把自己的午休时间减少半个小时,提前半个小时起床看书。
贺明林躺进被窝五分钟后,被窝里的温度开始缓慢升高,他双眼紧闭,脑子里计划着下午该从哪一门科目开始复习。突然间,宿舍门被舍友徐杰大力推开,一声巨响传进贺明林耳朵里,导致贺明林眉眼紧皱,双拳握紧。
“阿明,我们可能会提前放假哦!”
“我听他们说外边的疫情好像特别严重。”
“学校已经出现新冠病例啦!”
徐杰响亮的说道。
听到此,贺明林不可置信地睁开双眼,然后从床上坐起,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舍友,问道:“你这消息从哪里听来的,准确吗?”
徐杰赶忙倒了一杯水猛灌入肚,囫囵地回答道:“我在其他学院的朋友告诉我的,人家班的辅导员已经发通知啦!”
“今天下午两点钟就能离校返家。”
与贺明林一同躺在床上的另外一个舍友黄海也起身插话道:“我一个朋友也跟我说,可能提前放假。”
贺明林脸上立即出现一副痛苦的表情,嘴巴发出一个很大声的“啊”字。
“怎么会这样啊。”
“我们在这读了三年大学,没有一个学期的教学安排是能顺利进行下去的。明明都安排好两周后期末考试了,现在把我们放回家算怎么回事,难道期末考试又要线上进行了吗?” 贺明林带着怨气发问。
听完贺明林的抱怨,徐杰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能提前回家不好么,期末考试改成线上你知道有多少人乐见其成吗?”
贺林明义愤填膺的反问道:“那我们寒假的实习怎么办,难道因为疫情又要错过这么个大好机会?”
黄海又插话道:“阿明,国家现在放开啦,不查健康码,肯定会有随处可见的阳性病例,实习重要还是命重要,孰轻孰重你要仔细掂量!”
贺明林满脸无奈,说道:“我只是觉得,现在社会就业压力那么大,我们不多积累点实习经验,到时候毕业会不好找工作。”
“可是当下形势不允许啊,如果坚持寒假留在这边实习,你不小心被感染的话,你还不是上不了班,况且这边还没有人能够照顾你。”
徐杰一针见血的说道。
贺明林似乎还心存侥幸,坚定的说:“不会的,现在我们辅导员还没发任何通知,你们只是道听途说,我不能让你们这些不准确的消息打乱我的午休计划。”说完立马躺下,再次双眼紧闭。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贺明林脑海中想起了自己之前制定的期末复习计划和寒假实习计划,他有预感,这次的计划又会因疫情影响被迫更改。
下午一点十分,贺林明刚进入梦乡,徐杰就不停地拍他的床架。贺明林很快被吵醒,然后舍友忙叫他看班群通知,他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进入到了辅导员召开的紧急线上会议。整个会议下来主题只有一个,“学生在接下来两天之内,能尽早回家就尽早回家,学校会提供最大的帮助”。
辅导员顺便说明了一组数据,目前全国的阳性病例已经过万,本市某学校的阳性病例已达几百人,疫情形势已达到极为严峻的地步。
当听到数据的时候,贺明林彻底清醒了。
他直接预定了第二天最早的一班飞机票,然后再迅速买了与飞机票时间相连接的两程高铁票。
买完票就马不停蹄的开始收拾行李,收拾完行李后,他走到宿舍阳台,抬头向上看是不断飘落的灰蒙细雨,往下看是手托皮箱肩扛麻袋的行人,小推车车轮与地板摩擦的声音盖过刮风的呼呼声,此时正值午休时刻,本应是一片宁静的校园,现今已如沸水滚烫,嘈杂哗然。
同学们归心似箭,思乡之情洋溢,恐惧之声渐起,欢呼雀跃与急速逃离归为一体。
之后他需要前往图书馆还书,然后去辅导员办公室办理离校手续。转眼夜幕降临,细雨依然缠绵,行人渐梳,昔日热闹的食堂和充盈的图书馆早已人走灯熄。贺明林晚饭并没有什么胃口,回到宿舍才八点钟,若是往常他肯定要在图书馆待到九点半才肯罢休。舍友已经全然离去,只剩他一人,他早早洗漱,便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贺明林七点钟起床,在学校食堂吃了二零二二年最后一顿饭,便开始前往火车站。
学校所在的城市距上海不算太远,一个多小时的高铁便达上海虹桥站。如今国家放开,再也不用查验健康码、行程码、48小时核酸检测报告,火车站通行的速度极快。从动车下来,再乘一站地铁,便到达上海虹桥机场。在上飞机前,贺明林异常的紧张。因为上一次乘飞机经历让他极为痛苦,此次再临机舱,他害怕重蹈覆辙。
下午一点钟飞机准时起飞,贺明林往窗外看去,此时天光明朗,白里透蓝,在贺明林眼中,每一朵云都呈现出可爱的样貌。机舱里的广播环绕不停,乘客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各地的方言。虽说规定上不强制要求戴口罩,但是这三年来,人们学到的个人卫生安全知识十分的扎实,人人都习惯了出行必戴口罩,饭后便后洗手,有事没事多运动。几十名乘客及几名乘务员,无一人摘下口罩说话。贺明林看到此场景,不禁疑问,疫情带来的这一习惯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反正就他个人而言,他极其的不喜欢戴口罩。
起飞半小时后,机舱里已无人发出声音,广播时常还会播报一下,人们能听到的声音只有客舱外飞机发动机传进来的机器躁动声。
贺林明的不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随着飞机不断飞升,密闭的空间里,气压不断挤压耳膜,导致耳朵发痛,头脑发胀,头晕目眩,贺林明感受着这熟悉的滋味,双拳紧握,把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来,将座椅调整为合适的角度,用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闭上双眼,想通过睡眠的方式来抵御耳朵的不适感。
经过一个小时地痛苦挣扎后贺明林还是无法入睡,最后只能强忍着不适再次看向窗外的云朵。此时飞机已在万米高空,向下望去,那辽阔的山川湖泊,林立高耸的大厦变得无比渺小,眼前的一幕像幅满是彩点的画。云层也不是成块显示,而是变为像树林一样的云丛,或是像一条长长的云布,望不见尽头。
在广州白云机场下飞机的时候,贺林明的腿是软的,脑子是不清醒的,耳朵的不适感还没有完全消散。摇摇晃晃来到了地铁站口,他专门找了一个工作人员问清楚去往广州南站需要乘坐哪一号线,然后上地铁。地铁客满为患,贺明林只能站在过道上,手里擒着的行李箱总是被路过的行人撞到,而后贺明林只能用歉疚的眼神望向对方。
急急停停将近两小时终于到达广州南站,奔波了一个白天的贺明林已是疲惫不堪,早上吃的食物早已消化殆尽,肚子开始发出抗议声,好在他所乘坐的那班高铁在一个小时后发车,还有时间填饱肚子。
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一根泡面拍档火腿肠是他的晚餐。与他共进晚餐的人,跟他一样,是奔波路途中饥肠辘辘的旅人。
晚上八点四十分,贺林明坐上自己回乡途中最后一班高铁。从广州南站到钟山西站这条路线,有着许多隧道,每当动车经过隧道的时候贺明林就会浑身难受,因为外界压强会不断挤压他的耳膜,他只能无助的忍受这种痛苦,但是此时坐在动车上的他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痛苦。
到达钟山西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钟山县城的天气状况比贺明林大学所在的城市要好一些,温度与之相比略高,风力与之相比略小,但毕竟是冬季,寒风刮在脸上还是会感觉到无比地难受。
提前约好要来接他的父亲贺小武,早早等在出站口。以往贺明林回家,每次一接近出站口,贺小武总能一眼望见自己的儿子,这一次也不例外。
父子一前一后坐上贺小武开来的破旧摩托车,感受着凛冽的寒气不断行驶前进,贺明林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疲惫不堪,眼中充满困倦,在不知不觉中他将下巴抵在了父亲的肩膀上,之后就彻底失去意识。从钟山西站到贺明林家乡所在的村落有十五公里的距离,以摩托车的车速需行驶半个多小时,贺明林就这样靠在贺小武的肩膀上睡了半个小时。
当贺明林醒过来时,摩托车已至家门口,他睁眼看见的是倚在门口望着他的母亲吴十三妹,他展露出幸福的笑容,亲切地喊了一声:“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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