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读书还没有幼儿园,那时候叫学前班,进入小学之前需要上一年的学前班。那个小学我印象很深刻,是一个呈四合院形式的园子,里面在着一到六年级的小学生,而学前班的教室则被单独安置在离“四合院”几百步以外的地方。我想大概和现在一样为什么会这么安排,没有哪里是幼儿园和小学的学生是放在一起的。
说到那些教室,那是相当的简陋,桌椅也是破破烂烂的。教室里下雨的时候漏雨,白天的时候漏阳光,晚上或者早上天不亮的时候漏月光星光。教室被挂在一面不是很陡的小坡上。从校园脚下到坡底包围着一块一块结实的田地错落有致,坡底以外便是这带地区不大不小的坝子,也都延伸着一大片人家的田地。人家便分布住在小斜坡面上。农忙以后村庄以下便生活着无穷无尽的庄稼,春夏是稻谷,秋冬是小麦和蚕豆。
坐在教室里读书,从外面冲进来很浓烈的农家肥味儿。在一次又一次下课后逃出教室去,当时只顾着玩儿,根本不会注意到田地里曾经有过忙碌得叽叽喳喳的农民伯伯们。待吆牛声、赶牛车声、牛叫声、人说话声散去以后,从教室里蔓延出一片书声琅琅,伴随着四野风吹稻叶互相碰撞摩擦发出来的沙沙声响。消瘦的稻秧伴随着我们幼小的身心生长到大地盖满绿色不见一点土色。
在长得没过我们的绿色里,我们就可以寻找到无穷的乐趣。和那些喜欢思考虫生的僵硬大个甲虫乱动得上面的绿丛窸窸窣窣作响,又时不时从里面飞出去一两句嘻嘻哈哈的儿童欢笑声。当时我们几个就趴在那些绿荫下抽陀螺。陀螺是从教室门口空地处的一堆松果不知道是哪个农人不要了弃在那里拣出来的,也不知道弃多久了,下面的很多松果都已经腐朽,留下上面晒着太阳的几个安静地躺着,散发着黑亮的光泽。我们便是从上面挑拣出来做的,但不是每一个都可以做陀螺。
用松果做陀螺的想法是从一截陷在土里的绳子开始的。那时我还没有太多想法,都是我的一个小友产生的,并且教会了经常跟他一起玩的我们几个。
我见过别人玩陀螺,我觉得自己玩不成功就没有玩过。如今简单自制的陀螺即便玩不成功,那也可以归咎于是因为自制得太粗糙。我的小友从土里撕出一截沉淀了许久的绳子,找一根细木棍往上面一系,形成了一根吆牛犁地的鞭子。似乎到这里就没有什么可进行下去的了,索性他也没想过他会随手从那堆松果里拣出一个看起来很特别的松果,于是顺着感觉怎么来就怎么做了。当他把那截绳子在松果身上捆绕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他要干嘛了,最主要是看能不能达到我们也想看的那样了。接着,他向一处开阔平地猛地一甩,松果陀螺自然而然地旋转了起来,转得那样欢快,像一阵风。他又朝着陀螺抽了几鞭,呼呼转得都快大叫出来了。尽管我们觉得他很会玩,但我们感到自己也会玩了。陀螺在他的操控下是如此的听话,在我们看来,这项游戏也变得轻而易举了。
我们也学着他的样子,在地上找绳子栓树枝。绳子没找到,先去挑拣合适的松果。各自抱着各自心满意足挑拣的胖松果,参与到了游戏当中。终于觉得玩得一点都不轻松,并且觉得最好的会转的松果就是他挑拣的那个,后面就再也找不到了。看他的运气那么好,我们只能流着羡慕的口水眼巴巴地看着他玩,又忍不住花言巧语地套他的陀螺玩会儿。他丝毫不吝啬的谁问他借就给谁玩。
我曾经也尝试过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制作松果陀螺,可始终不是我想的那样。我明明感觉到自己已经很会玩了,最后都会以失败告终。或许是我没有玩陀螺的命吧。后来父亲告诉我说把松果放在沸水里煮一下看看,于是我照做了。我把晒裂的松果丢到煮猪食的锅里一起煮,捞出来时松果紧闭了起来,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陀螺了。后来还真的转起来了,太不可思议了。我终于没有失望,陀螺在我一向没干过什么好事的手上竟像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我不敢说这样做出来的陀螺就一定能转,毕竟也没什么科学依据,或许还是偶然而已。可它承载的是我一整个童年,好像从它停止转动的那一天,我的童年从此也就跟着停止而远走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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