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上小学二年级了。我学习一直很好,有一天却迟到了,我到校时学生已下操进教室早读了。
“报告!”
无应声。
“报告。”我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进来。”
我怯怯的推开了教室的门。
“站着。你为什么今早迟到了?”老师凶凶的责问。
“我,我……我家公鸡今早没叫……”
“那是理由吗?我看你思想有问题。你们队部墙上有一副标语,是毛主席语录,你给我背出来。”
“我,我,我……”
“我什么,让你背毛主席语录。”
天天上学放学从队部房后经过,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句伟大的话——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老师说再大声一点,再背一遍。
我大声又背一遍: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教室里传来其他孩子低低的笑声。
不过,我至今不明白老师让我背诵那句语录是什么意思。
上初中了,报名第一天,我父亲领我去报名,学费和书费一共是六块四毛钱,我爸只拿了五块四毛钱,不住的央求老师先给娃报上名我再找钱去。
“那不行,六块四,这是规定。”
父亲只得领我回去,第二天把家里的碗豆拿到集市上卖了,才给我报上名。
春天了,校园内花儿开得灿烂,苹果花白白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一种钻进鼻孔沁入心脾的特别的香气。
老师让学生在校园内背书。背了一会,见老师不在,我和一个同学打闹了一下,却被无处不在的老师瞧见。
“坏蛋,不好好背书干啥了,我看你骨头痒的很么,罚站,你俩今天给我在苹果树下站一天,看你还捣蛋不。”
站啊站,呼吸是香香的,罚站却是吃力的。间或有苹果花瓣飘落在我瘦削的肩上。
晚饭时间了,学生都走光了,我俩仍在站着,腿在颤颤索索抖了,眼睛好象冒花花了。看到老师端的饭,坐在门口椅子上吃。啊呀,那个香呀,那个馋呀,喉结在动,口水在咽。
终于等到老师吃毕了,擦擦油油的嘴说;“去吃饭去。”
我俩慢慢爬上土坡路,到灶房一看,妈呀,两只狗在舔食面盆里的饭,滋滋有声。听灶师说,多数住校生都吃了,我以为再没有人吃了,就把剩下的倒给狗吃了。看你俩还吃吗?
“不吃。”
“你说了个啥,不吃?你给我再说一遍,你回去看你爸你妈能吃上这么好的饭吗?”那个老师又撵上来吼道。
你猜怎么着,我俩吃了狗吃剩下的饭了。
我那时上学住校,家距学校五里地,有集时父亲就会给我送馍。恰逢上课,老师不让家长进教室送馍或叫学生出去取馍,那咋办?放教室窗台。
我好多次从窗户看到父亲把馍馍袋悄悄放到窗台,佝偻的脊背和蹒跚的脚步,就不由得淌眼泪了。
一次,父亲忙着干农活,母亲送馍来了。我知道今天是送馍馍的日子,下课去窗台找,却怎么也找不见。莫非今天家里人没送馍来?正在失望之际,临班老师提着个布袋在院子里喊:“这是谁的家长送的馍,放到我们班教室窗台上了。”
我赶紧去看,果然是我的,我家的布袋我认得,上面有母亲缝缀的图案。
我说母亲,母亲呀,你儿子是初三学生,你咋把馍馍袋放到初一教室窗台了吗!
吃着母亲送来的玉米面碗砣,我对学习更用功了。
我上学时爱听地摊戏,无意中记了些戏词和曲调,放牛时常在野外喝唱。那天学校补课下午放学后,我去街道转悠,听到远远有锣鼓声,走近一看,原来在唱地摊社火。一场《天官赐福》、《刘海撒钱》之后,是诙谐幽默的《下四川》,接下来听说是要唱《李彦贵卖水》,扮演李彦贵的人耍脾气了没来,急得社火头王大爷不住地挫手,跺脚。
“我来唱李彦贵。”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对王大爷说。
“唱过没?”
“唱过”
“好,这娃上。”
“李彦贵,泪涟涟,唉嗨依哟唉嗨哟……”我刚一张口,场子里掌声象放鞭炮似的响亮。
一场唱罢,偷偷过了戏瘾,一个奔子跑回学校。
晚自习已开始了。
“唱戏去美吗?唱社火能考上中专吗?站着去。”班主任没让我进教室,我猜是他路过社火摊瞧见我唱社火了。
无疑,我在教室门外硬站了两节自习时间。
寒风中,我冻得瑟瑟发抖……
哈哈,上学趣事多,性顽遇严师。
而后来,我却如愿考上了师范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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