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教与倾听（故事）

1

晚上爸爸接儿子回家，一进门就皱眉头，“我们得好好谈谈”他说。儿子呢，则若无其事的往家里跑，找好玩儿的东西。

吃饭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我们都洗好了手，坐在桌边吃饭。

爸爸说：我今天一大早送你上学，你们同学就找我告状；白天又接到你们老师的短信，说你上课表现不好，让我跟你谈谈；晚上我接你的时候，又亲眼看见你把同学的东西弄倒了。我本来以为我的孩子不是个坏孩子，但你怎么跟我解释都发生了什么？

儿子说：我知道我们老师给你发短信了。

爸爸说：是哦。

儿子说：我们老师当着我的面发的。

爸爸说：可是你们老师光让我们跟你谈谈，并没有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儿子说：我上课想讲笑话给J听，没听老师讲课。

爸爸说：你们老师讲课你为什么不听？这什么学习态度，说了多少遍了，该集中精力的时候......

儿子听着听着，眉头皱到了一起，鼻子也襟到了一块儿，张开嘴漏出牙齿，好似一只愤怒的老虎。

爸爸还在说，儿子不吃了，站起来走到房间，把门一关，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2

我跟爸爸继续聊天，爸爸还是觉得这个孩子有问题。

我就跟他说，我说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在以前的学校也有一个小孩儿找我告状，明明是那个小孩儿先打我们家儿子的，但是他不告诉我这段，只告诉我儿子打他的那段儿。

爸爸说他也有印象。但是几个事情连在一起，怎么就觉得这个孩子问题这么大呢？

这个时候，房间里传来了哭泣声。

我们家孩子嬉皮笑脸的时候多，泣不成声的时候少，那得多么冤，多么难过。

我跟他爸爸说：“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你一下子说了三件事情，他才6岁，是不是想不开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别说6岁，就算大人一下子很多事情一块儿想，想不开也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我走到儿子的房间，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但是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说教与倾听（故事）

3

“妈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搂着还在哭着的儿子说。

儿子不说话，还是哭。

我给他讲S告状的故事。我说：“当时妈妈就选择相信你，这次，我还是会相信你。”

儿子开始慢慢滴不哭了，可是还在一个劲儿的抽泣。

我们一起擦鼻涕，擦眼泪。

我说：“你从老师因为什么生气开始说吧。你为什么想给J讲笑话？”

儿子说：“我觉得好玩儿”

我说：“可是老师在讲课啊，J笑了吗？”

儿子说：“J没理我。”

我说：“人家没理你，你还想讲啊，什么笑话啊？”

儿子说：“好多呢。妈妈，你知道太平洋和北冰洋怎么打招呼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

儿子说：“他们招手啊（英语里的“招手”跟“海浪”是一个词）”

一连串，儿子说了至少三个也不四个，类似的，好笑的事情，最后把自己都说笑了。

我说：“你经常上课想讲笑话吗？”

儿子说：“嗯。”

我跟儿子说：“要不这样吧，我们来模拟一下你们的课堂。你是老师，坐在床上，就好像讲台一样，高高在上，我来当你的学生。”

接着我喊来爸爸、妹妹，让他们都扮演同学的角色，我来扮演课堂上那个想讲笑话的角色。

4

儿子，现在也就是“老师”，开始上课了。

他找来了两个雪人，一大一小，摆在腿上，对我们说：你们看看我手里的雪人，我们今天来讲高矮。你们觉得哪个高？

我说：右边的那个高。

“老师”说：M同学，你去把名字往纪律表的下方挪一个位置。

我说：为什么？

“老师”说：因为回答问题要先举手。

我很不情愿地说：可是我答对了啊。

“老师”等我把名字挪完之后，开始继续讲课。

“老师”说：假如我手里的雪人两个大小都一样的话，这个时候你用汉语怎么说？

这个时候，我跟妹妹聊天，妹妹不理我，因为妹妹的角色是J。

“老师”又让我把名字往纪律表的下面挪，因为上课不应该讲话。

接着，“老师”问：汉语的hello怎么说？

这次我举手了，但是“老师”叫了爸爸。爸爸回答正确之后，把名字往上挪了挪，自己很开心。

可是很快，爸爸因为上课的时候玩球，被“老师”要求名字往下挪。

过了一会儿，又因为跟我讲话，影响J（妹妹）上课，爸爸又被要求名字往下挪。

爸爸垂头丧气，自言自语道：“我的名字捞不着再往上挪了。”

这个时候“老师”创造了很多机会，明明我们三个人都举手回答问题，他偏叫爸爸回答。

爸爸回答对了，名字往上挪了，爸爸好开心。我跟妹妹都为他高兴。

儿子突然对我说，“妈妈，我理解我们老师了，也许他真得想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当我看到爸爸的名字总往下挪，我特别想帮他，但是他表现不好我也没办法。而且，我知道每个人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往下挪，我上课不应该讲话不应该玩，其实我们老师也很想帮我。”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课”，如此有效果。

问题不在于告诉他一个真理，而在于教他怎样去发现真理。 —— 卢梭

5

这个角色扮演完成之后，我们又开始扮演告状的小朋友。

还是我演儿子，儿子扮演告状的小朋友。

只见儿子两手掐腰，对着我们几个指指点点地说：带饭的小朋友站这边，不带饭的小朋友站在那边儿，别站错了啊。

然后儿子扒拉扒拉妹妹，也就是某一个同学，问道：“你今天带饭了没有？”

这个时候他自己也开始排队，排在了我前面，队伍本该往前挪，他还在掐着腰操别人的心，儿子让我推一下他。

儿子说事情就是这样。

6

至于最后一件，爸爸去接他回家，他走的时候扔了一个球，给人家小朋友摆好的东西给打烂了。

儿子说，他不是故意的，很想帮着人家摆起来，但是没时间了，因为还要接妹妹。

我问他：“如果不是故意的，你有马上道歉吗？”

爸爸说：“他没有马上道歉，还是我让他道歉的。我看也不像是故意的。当时我站在那里，就觉得很没面子，人家摆得好好的，他不应该......”

我说：“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可不要这样了哈。”

我们让儿子吃完饭，写完作业，睡觉了。

7

每天我们都会碰到很多问题，其实能够认认真真解决好一个问题就很好了。

我叫停爸爸的说教是因为我感到了倾听的力量，只是今天晚上的时间有限，以后还会有很多类似的角色扮演要进行。

虽然小孩儿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但是从他感兴趣的事情说起，从他模仿的角色说起，从他经历的事情说起，他会告诉你很多你想知道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他也学会了同理心。

相对而言，爸爸的说教、老师的说教，即便我不听，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再也做不了儿童了。

要尊重儿童，不要急于对他作出或好或坏的评判。 —— 卢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