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的太阳狠命的炙烤着久旱的土地,劳作的人们在炎热的夏季挥汗如雨,以此来换取辛苦一年的收成,与此同时,一场来势汹涌的雷阵雨也悄然酝酿成熟。
当“轰隆隆”的雷声一次次响彻天空,当你追我赶的浓云遮蔽了烈日,雨水终于抑制不住倾倒的冲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砸下来,它们带着蒸腾的温度和泥土的干燥,一滴滴落在人们穿着单薄的皮肤上,生疼又酣畅,人们吆喝着、叫喊着快速逃窜,甩着手中的竹笼,以极短的速度回到家中。
当阵雨的鼓点慢慢销匿,天空赶场一样终于放了晴,太阳也穿过云层投射出明亮的光柱,眼前的世界像一幅色彩饱满的水墨画,既鲜艳又闪耀,那些不知名的花草树木浑身沾满晶莹的水珠,在微风中不住颤动。
每当这时,我总能听到水桶摇摆发出的“咯吱咯吱”声,那是去井边打水的男人们带来的声音,他们都趁着这难得的休息时间,挑着扁担、提着水桶,去井里汲取生活必须的水,扁担上挑着的空水桶和着雨鞋的“哐蹚哐蹚”声,发出富有节奏的响声,清脆不间断。
这是水井旁异常热闹的时刻,人们你来我往穿梭在路上,最终在水井旁汇合。他们或在等待的片刻顺便聊几句家常,嘻哈说笑的声音在雨后的空气中传出很远,透着爽朗和知足;或在铁皮桶里装满水的时刻起身而行,一路走一路晃,他们一步步爬上陡坡的身影,看起来那么充满力量。
听爸爸说,这口古老的水井,在70年代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村民们都在那里打水,好像永远取之不竭;它像身负神圣使命的伟人一样,在每一个日出黄昏,努力维系着全村人的用水。因为井的位置离家不远,我经常站在家门口晒谷物和花椒的晒场上,看着它发呆,想着有关它的前世今生。
小时候,那口古井对我来说充满神秘,我经常在想:它有多深?能维持多久?后来慢慢长大,这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口井,它并没有我远看时心想的那么大,井的四周光滑干燥,只有井底的水反射出明晃晃的光,井面由一个圆形的石头做成,因为年代久远,上面已经有水滴滴落留下的涡轮,满是石头的生命痕迹,将水桶吊下去舀水的绳子是很多条钢丝扭成的链条,摸起来结实耐用,井面的一侧立着两块修长的三角形石头,既固定了井的把手,也起到平衡作用。我学着大人的样子,放绳、接水、收绳,这才感觉它并没有那么容易,我不禁想起一直这样打水的村里人,他们日复一日将同样的方式坚持了那么多年,不断的上坡下坡,他们会不会感到辛苦?
有时候,因为天气干旱的缘故,井里的水也会供不应求,村里的人们就等着经过夜晚的积聚,清晨早早去打水,这样也难免有一些人落空,有时水桶放下去,提上来一看,全是浑浊的黄水……人们得不得开着三轮车去更远的河里打水,一个水箱差不多有三轮车车厢那么大,打一次可以用好些天。
因为深知水的来之不易,这里的人们除了打井水,还会借助自然的馈赠,去接雨天时落下的雨水,前者在洗过菜后继续洗锅,后者用来洗衣服,每一滴水都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有时,我看着三轮车“㗳㗳㗳”的声音,望着他们充满干劲的身影,不禁涌出一份久违的感动。身为农民的他们,好像很少坐以待毙,他们依靠自然的给予,在广阔的大地上耕种,用原始的方式吃水,用自己勤劳智慧的双手营造温暖的家,朴素而勇敢。
当亘古不变的太阳又一次爬过山顶,将温暖的阳光挥洒在山间人家的院落,当一间间土房改头换面,一栋栋结实的水泥房屋拔地而起,那口古井显得越来越小了,它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在生命的暮年萎缩、褪化……可是,它也曾无数次哺育着山村的人们,无数次积聚出清冽的井水,无数次费尽心力的苦苦支撑。
在我的故乡,有一口古井,它屹立了好多年,它总是固执的守望着山里的人们,深情的凝视着这一方苍茫山野,那么庄严、那么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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