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入冬后,城外的油菜花开得无边无际时,一群养蜂人必定如期而至。
他们随着花期的消逝,从北向南迁徙,来年天气回暖,再带着浩浩荡荡的蜜蜂回到北方。
有人说他们生活浪漫,哪里花开,就去哪里。
然而游牧式的生活,让他们常年背井离乡,风餐露宿,其中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阿千跟着养蜂队第一次来到小城时,刚满30岁,大龄未婚,跟姐姐和姐夫搭伙。
平日里,他只负责喂蜂、检查蜂箱、取蜜,蜂蜜的外送及交易则由姐姐和姐夫负责。
除却中途转场外,阿千大多数时候都隐匿在花海深处,游荡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附近。
特殊的生活方式和工作环境,似乎注定了他将会一直这样孤独下去。
几年过去了,除了日渐沧桑,他的生活再没有其他变化,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出现,他也许会就这样平静地过完一生。
这年,他没有跟随蜂队南迁,听姐姐说,家里给他介绍了一门亲事,女方要求他冬天留在家中过年。
婚后第二年冬天,再来到南方时,他的身边果然多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看上去三十出头,性格开朗,长相端正秀气,在养蜂人中间,她唯一的工作就是做饭。
怕她住不惯帐篷,阿千特地在附近村里给她租下了一间民房,于是除了送饭外,花海中再难看到她的身影。
然而,每当运送蜂蜜的卡车要进城时,却一次都少不了她,阿千心里明白,如此寂寥的生活,绝非人人都能忍受。
婚后第三年冬天,南方小城的油菜花开时,阿千再一次缺席,这一次,他彻底离开了养蜂人的队伍。
姐姐说,阿千和妻子去了上海,在熟人的介绍下双双进了厂,日子过得一般,但总算轰轰烈烈地挤进了全中国最热闹的地方。
阿千的妻子爱玩,每天下班,要么就是跟小姐妹出去闲逛,要么就是在出租屋组局打牌,喜欢安静的阿千多次表示,他不喜欢家里人来人往。
争吵过几次之后,她索性把牌局组到了别人家,最让阿千无法接受的,那竟然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家。
上班时,阿千开始留心观察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他发现,那个人不仅是车间班长,而且为人极其风趣幽默,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所有女工友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每次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听到妻子的声音时,阿千的心就如同针扎一般痛苦不堪,他嫉妒,他怨恨,但似乎他的恨毫无来由。
直到一件小事的发生,终于引爆了他所有的不满,也毁了他一生的安宁。
这年冬天,妻子像往常一样去打牌,回家比平时都晚,进门时,阿千一眼看到,她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男士风衣!
撕心裂肺一声咆哮,二话不说,他拎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冲去了那个男人家…
后来,多位工友作证,每天晚上的牌局,阿千的妻子总是最早离开,包括气温骤降、借用班长风衣的那晚。
知道真相的阿千泣不成声,因故意伤害罪,他被判处了三年有期徒刑,服刑前,他主动拟了一份离婚协议。
他只耐心地等待着三年之后,再次回到南方的花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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